(續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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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的聚會的星期天又到了。這一次我一大早就跑了過去,滿園清氣正濃,三、二早起的學生在僻靜的角落裡或看書、或思考或輕聲朗讀外語。一會兒黃琳來了,她又笑又說:「喂!你騙人呀!前天晚楊紅蔓拉著我去教育樓,說是你約我們跳舞的。我們去那兒一看,連你的影子也沒有。我們本來是要好讀一晚書的,你擾亂了我們的計劃。小蔓說馬上要向你索賠哩。」
我說:「對不起。我是隨口應的。你們知道,那鬼舞比外語還難學的。」
這時王文貞、李少川、鄭莊重、穆蓉也來了,黃琳說:「大家來評個理。天民前天約我們到教育樓跳舞,我們按約前往,他自己卻不去。這是他單方面撕毀合同了,你們說該罰不該罰?」
王、李只是笑,鄭穆卻拍手稱快道:「該罰。」
黃琳說:「怎麼罰?你們幫我想個辦法?」
穆蓉眉頭一皺,說:「唉,文氣一點好不好,不能給他難堪,讓他七步成詩好麼?」
她們一齊拍手道:「好!」
王文貞、李少川問:「限題韻麼?」
我心想:「這個淘氣鬼,還真會捉弄人。明明是她們喜歡跳舞,非說是我約的。她自己玩得開心,這會卻將我一軍,我哪裡有七步成詩的詩才哩。」
這時黃琳說:「既要限題,也要限韻,今天非把他難倒不可。這樣下次他就會去舞場了。」
穆蓉說:「那就以《失約》為題,限題韻,好做些,也不要太難為他。」
我說:「你們像曹丕那樣狠麼?七步是要把逼死嘍,能不能放鬆點,再加幾步。」
黃琳說:「好吧,給你二十一步,可以繞海棠叢慢步。開始吧。」
我只好從命,背著手緩緩地走了二十一步。
黃琳說:「有了沒有?」
我說:「有了。」
黃琳說:「那你念出,我們聽聽。」
李、王在一邊也覺得有意思,李索性往長椅上一坐,那穆蓉雙手搭在鄭莊重的肩上站在一邊,說:「如做不出,下次罰他每場舞會必到,替我們看衣服。」
我心裡OS:「這死丫頭,盡想餿主意。」然後唸道:
「棠前月下享清幽,舞樂喧囂教育樓。
女將軍傳赴會令,男書生別一園秋。
方知有事先期定,未料無心後約休。
歡樂何須追夜曲,請君要惜歲華流。」
王、李皆說:「雖有些急才,但詩乏新穎,是老調重彈了。」
鄭、穆笑道:「難怪哩,你原來有約在先。」
黃琳說:「你們細想想,他一點道歉的意思都沒有,反過來教訓起我們要珍惜時光了。至於詩趣,他把楊紅蔓說成是女將軍了,接下的對句倒有餘味的--『男書生別一園秋』,是翻『拋書人對一枝秋』的情趣,確有些詩意。看來今天沒有白罰你,以後我們要想法子多罰你。」
此時,趙、錢、孫、李、周、吳以及楊紅蔓一道來了。楊紅蔓說:「我們要罰你呦,破壞條約,不講信用。」
黃琳遂將剛才限步罰詩的事講了。我又將那晚去火車站的所見所聞講了,大家又是笑又是悲。
又過一會,俄羅斯族的瓦娜帶了四個同學來,介紹說:「這位叫司馬義,維族,新疆和田人,醫學院的;這位叫林毅,福建漢族人,林則徐的後人,外院的;這位黃建,浙江漢人,人大的;這位是莉芝,上海漢人,財大的。」
正當大家互相介紹時,數十米外,傳來一陣歡笑,循聲望去,只見古麗、金芙蓉、唐英、徐文、馬剛、李鐵山以及幾個陌生的同學往這邊走來。黃琳、瓦娜幾人迎了上去。
大家聚到一起後,我說:「請各位新來的朋友自報家門吧。」
一位短髮矮個女子說:「我叫馬蘭,西北武威人,工大一年級的,早就聽說你們詩社的事,好不容易考到北京來,能參加諸位無拘無束的聚會,真開心。」
一個大塊頭男生說:「我叫劉永勤,東北人,東北人生性豪放,大概都是蘇東坡、辛棄疾一類的個性。我希望既找到學友,更要找到酒友。」
眾人為之詼諧報以笑聲。
一個瘦高個說:「我叫謝林,黃山人,山民也受飲酒。我願與五柳先生為伍。」
一個大眼睛姑娘說:「你昨晚的酒還在生效呀,連系科也忘了報,我替你補上。謝林,師大中文系新生,嗜酒如命。至於我嗎?叫文芳,賀蘭山下的村姑,與謝林同班。我們西北的賀蘭山雖不比黃山有名,但氣勢之雄,容貌之威,也非眾山能比,其上也有舉世一色,名為髮菜。將來大家結伴前往野炊,當是快事。」
金芙蓉說:「將來我們有機會遍遊天下名山大川。今天我覺得像是少了什麼?」
古麗問:「少什麼?」
金芙蓉說:「兩位老大哥沒來呀!將來遍遊名山大川,少不得二位呀!」
大家面面相覷。金芙蓉說:「北大清華,為學界兄長,怎麼不想法找幾位聚聚。」
唐英、徐文道:「他們傲視天下,哪裡會把我們放在眼裡。」
瓦娜說:「可不是麼!我同屋的一個,就被北大一個男生甩了,哭了好幾天。那清華的,個個都傲氣得了不得。似乎都是大學者,辜鴻銘、梁啟超似的。」
楊紅蔓說:「上個月,我的室友把她清華的男友給甩了,就是嫌他傲氣十足。」
我說:「都是同學少年,當有書生意氣。哪裡會那麼嚴重,一定是路遠,難以溝通的原因造成。」
又有人說:「天下學子,皆是一家,本不應張門、李門的,當以真理為紐帶。同心則相聚,異道則分行。」
我說:「言歸正傳吧。今日聚會同是請大家來決策的。鮑士奇的提議是詩社之外,再成立一個學會,以討論如何參預社會變革為中心議題,請大家先討論學會的名稱。」
不一會,眾人提出一大堆名稱--「新人學會」、「現代人學會」、「務實學會」、「新大同學會」、「真理聯合會」、「知行會」等等。
一場無記名投票後,「真理聯合會」的名稱得票最多,「新大同學會」的名稱得票次之,自然學會的名稱就定為「真理聯合會」了。
很多人又覺得「新大同學會」名稱也很好,捨不得丟掉。古麗說:「人有別名,學會也可以有呀!」
於是眾人又同意以「新大同學會」作為學會的別名。
我說:「我們將這叢海棠留給詩社,願參加真理聯合會的人,請到廣場西側那叢海棠下。兩者都參加的,則要有主次之分。」
一些同學陸續往廣場西側。最後,我們東邊這叢海棠樹邊剩下的是:古麗、李少川、王文貞、楊紅蔓、黃琳、瓦娜、吳安石、王德茂、莉芝、馬蘭、謝林、王芳、劉永勤等十四人。
西邊那叢海棠樹下有趙、錢、孫、李、周、鄭、穆、馬剛、李鐵山、林毅、黃建、唐英、徐文、金芙蓉等十四人。
古麗問我:「小江蘇,你到底是喜歡東方還是西方?」
我笑而應之:「喜歡西方。這邊你們按上次選舉的辦法,選出社長,監委主任、監委委員。我去那邊參加選舉了。」
我向廣場西側走去,身後傳來黃琳的聲音:「你到西方參加選舉,可別忘了來跟我學外語。」
李少川的聲音:「學你那俄語,到西方不注定要落選麼。」
接著是一陣笑聲。@(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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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