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畫家周覽和他的兄弟數人,都擅長繪畫。他們早年學畫時,就重視寫生。據俞劍華《中國繪畫史》記載,周覽兄弟間曾發生過這樣一件事:有一天,趁大哥周銓外出,周覽與二哥周況,偷偷地將大哥臨摹古畫的稿本都燒了。大哥回來後聽說此事,心裡很不痛快。周覽說:「畫須自出手眼,何蹈襲前人為?」周銓細細一吟味,心胸頓時開闊,覺得弟弟做得對。從此,他們「每畫必對花寫生,曲盡娟妍秀冶之致。」
燒盡摹本之事未免有點絕對,每畫必對花寫生,也值得研究。但周覽「畫須自出手眼」的見解和注重寫生的做法,卻無疑是正確的,我國古代許多畫家正是這樣做的:
據《聖朝名域評》記載,宋代畫家范寬,初師李成,不久即有所悟,歎曰:「與其師人,不若師諸造化。」於是遊京師,遍觀奇勝,並「居山林間,常危坐終日,縱目四顧,以求其趣,雖雪月之際,必徘徊凝覽,以發思慮。遂對景造意,不取繁飾,能寫出山真骨」,終於自成一家,與李成並列。湯垕《畫鑒》稱讚他的作品說:「落筆雄偉老硬,真得山水骨法。尤長雪山,見之使人凜凜。」
據清代李修易《小蓬萊閣畫鑒》記載,范華也是先師畫家洪谷,後常歎曰;「師其人,不若師造化」,於是隱居終南、太華諸山,遍觀奇勝,畫業遂大進。論者謂范華得「山之氣骨,可與關(仝)、李(成)相抗」。
又據《列朝詩集》記載,明初畫家王履,曾師夏圭,頗得其旨。但後來遊覽了華山,「見奇秀天出,乃知三十年學畫,不過紙絹相承」,無所獨創,「於是屏去舊習,以意匠就天,則出之」,作華山圖四十幅,皆得天趣。後來有人問他師誰而成?他就這個問題在《華山圖序》中談了自己極可寶貴的心得:「吾師心.心師目,目師華山。」
俞劍華《中國畫論類編》還收錄有清代畫家布顏圖「多拜名山作法師」的故事。布顏圖少時學畫十分刻苦:「誨無虛負,筆無妄下,晨警夕惕,不惜全力。」然而所作之畫「終侷促沓拖」,缺少萬物的生趣。後來,他恣意遊觀了秦隴巴蜀、滇黔粵桂的許多名山大川、洞天神府,並每到一處「必囊襲筆硯」,於「天工施巧之處」,「駐輿停驂,舒毫採取」,久而久之,「積成一帙,思之體之」。此時重新操筆,便「始覺有庖丁之易」,不禁感歎道:「造物真我師也!」後來,他的學生向他求教,「匯萬象於胸懷,傳千奇於毫翰,尺幅之內,瞻萬里之遙,丈縑之中,寫千尋之峻」的「幽隱難傳之法」,他贈答了這樣一首詩:
萬壑奔騰勢不羈,一峰自有一峰姿。
問誰求取玄元理,多拜名山作法師。
多拜名山作法師,從造化處取真畫本,這確實是許多畫家取得成就的共同經驗。如唐李嗣真《續畫品錄》云.隋代畫家楊契丹、田僧亮、鄭法士共同在京師光明寺作壁畫。鄭法士素來欽佩楊契丹的畫藝,趁此機會便向楊索求畫本。楊契丹「引鄭至朝堂,指宮闕衣冠車馬曰:此是吾畫本也」。
北宋工畫花果的畫家趙昌,酷愛寫生,自號「寫生趙昌」,以此為榮。《皇朝事實類苑》說:「趙昌善畫花,每晨朝露下時,繞欄檻諦玩,手中調彩色寫之」。足見「寫生趙昌」並非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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