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夏時節的溪水比平日裡漲了很多很多,快漫齊到堤邊的田坎兒了,顯得有些渾黃,但比平日裡看起來相反還潔淨一些,或許是那些油汙渣滓被洪水沖走不少的緣故吧,如此河水雖然卷挾著泥沙但也讓人感覺到正常爽快自然許多。
一個人手搭著手低頭默默地沿著河堤落寞地高高低低磕碰著,清涼的河風輕輕撫過我的頭髮我的衣,清淚潸然滑過臉頰,忽地滾過我的衣襟,滴落在青青的草叢之上,而後了無痕跡。
河邊的草叢一汪綠意歪歪斜斜隨意地鋪在堤邊岸上,青青的片片條帶在滿天的夕照之下更顯得嫵媚萬千,若那潔靜溪水是純美少女之冰肌玉骨,這靈性自然的綠草就是她隨身天然麗裳了,再加上「叮叮咚咚」涓流淙淙的聲音,簡直就讓人聽成一群少女在隨著田野漫步「咯咯」而笑了……我望著這一切不禁有些莫名的驚呆下來,彷彿不能自主般腿腳軟軟地一下席地坐了下來,抬頭處卻又看見不遠處黑壓壓的村落,不禁一陣眩暈襲來,頭中一片茫然。
我悲傷!悲在國家邪惡橫行之時,傷在個人痛苦重重交織之際。
再怎麼謊言世界粉飾太平,但平民百姓的痛苦生活悲慘世界就活生生血淋淋地在那兒;帝王時代都只敢自稱「水面之舟」的強權暴政統治,卻要作為「恩澤雨露」布施於人——你再怎麼顛倒黑白本末倒置,但搶盡社會全民資源財富,強稅苛賦的事實一樁樁一重重地在那兒;再怎麼抹殺歷史罔顧公平正義,但天知地知你知我我知眾所周知的人類社會公知公德的法則在那兒;再怎麼掩人耳目禁言刪帖殺掉鳴啼公雞,天,仍然會亮!人們仍然都會醒!
一切的痛與苦只是一個緣由,這裡有著一個注定!
我安靜地坐在草叢之上,任時光之舟飛馳,思緒萬千。手指輕輕滑過纖纖細細的草莖、葉子,徹徹底底柔滑的感覺,像極了小兒的手指那般親切,我耳邊彷彿聽見小兒一聲聲叫喚「爸爸、爸爸」的聲音了。
紅日西墜,天色入暮了,空氣中迴盪起淡淡的涼意,看那無盡的青草綠樹,彷彿都漸漸地要濕潤了些,一汪綠意顏色更深更濃了,而不遠處一片片的苞穀林,那長長的綠葉更是隨風「嘩嘩」作響,是在享受著這夏日夕照的快樂嗎?這真該是一件非常令人陶醉的事情呵,但不經意處,卻驀地看見一隻大田鼠從那竄過,一隻,兩隻,三隻……
於是我又有了無限的悲哀與感傷。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汝,莫我肯顧。逝將去汝,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歲貫汝,莫我肯德。逝將去汝,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
碩鼠碩鼠,無食我苗!三歲貫汝,莫我肯勞。逝將去汝,適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
貴州銅仁孟之飛錦江賓館2014年9月4日晨 @
責任編輯:林芳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