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

前日受國內政策如兒戲變換所累回國經辦，小住幾日不免感慨多多。雖曾數次返京，已經對故里不再寄予多少夢幻，但每每打擊欲裂，失望多多。

先說飛機始降時分，已近傍晚，本該日落西山紅霞飛，但只見灰濛濛的一團絮狀物籠罩在華北大地上空，似乎都找不到一絲縫隙，那可憐的777帶著我們一班人馬，極不情願的一頭栽了進去，從此直到再次躍上雲端，就再也沒見過藍天白雲。

飛機平緩降落在首都機場的跑道，隔窗望去，機場能見度不足百米，疑似降落在大漠荒沙的外星基地，身旁一路上文質彬彬的兩位留學返京學生，突然爆出了句地道的京罵：我X這鬼地方。飛機從降落到滑到閘口竟然綿綿行駛了約30分鐘，不知道這種拿飛機當公交滿機場轉悠是誰設計的，是要透著咱天朝的機場宏大還是周邊有啥風景好看？但只見一幫灰頭土臉身穿骯髒馬甲類似民工的地勤在那裏忙來忙去，如果我的車要保養，我都不想交給他們，而周圍的那些或停或如公交行駛中的飛機，雖然相距不遠，但都似穿雲破霧，看不清真面目。

終於到了終點站，飛機開門下客了，一股地道的北京風味撲面而來，旁邊兩個小哥們又開腔了：又聞到這土腥味兒了。隨著緩緩的眾人走出了閘口，不遠處一個小姑娘用哭腔對同伴說：我現在身上都粘了，我回來幹嘛呀……

美味不再

每次回去前都會想好好吃點啥，雖然多倫多被譽為北美華人飲食最豐盛的地方，但畢竟不是國內，很多飲食被粵菜化很嚴重，味淡無比。

回到京城便去吃了沸騰漁鄉，麻辣香鍋，海碗居京菜和炸醬麵，還有近來小有名氣的小吊梨湯，總的來說這些店家都是大店名店，用料做工都不含糊，師傅的手藝很好，和我同去的親朋好友都歎味道不錯，但我卻在一派濃重的或麻或辣或鹹的重口味間尋不到食物應有的香氣和食慾，這種香氣其實並不奢華，就如記憶中饅頭或米飯出鍋時的那種誘人的味道，然而我努力的咀嚼卻始終是滿口的調料、膚淺的口感，我看著盤中的佳餚，無論從刀工、火候、用料上都毫無欠缺，然而卻味不如初，不是我記憶中的那樣。回想起來在北美也並沒有飲食西化，日常自己炒個家常菜也無外乎黃瓜、西紅柿、菠菜、茄子、白菜，最愛去的西北樓、阿拉也是國內的作法，而現在卻反而覺得這些地道的國內館子作出來的菜甚至不如海外的那些華人飯館。

晚間躺在床上，隱隱的感覺胃中不適，為此我亦然小有經驗，回國時候每每這樣出去大快朵頤之後胃總要提出抗議，轉而我想起每次回國歸來，總是腹脹屁多胃中不適，為了驗證，寫出此文特滯後數日，果不其然，這次也靈驗，我每每都要動用三聯胃藥服用數日，驅除吃到肚子裡的幽門螺旋桿菌，然而這被污染的食物還不及影響到口感呀？

回想起來每次回國見到的那些親朋好友，那些原本比我歲數小上不少的弟弟妹妹們，如今看上去卻越來越像我的哥哥姐姐，他們對我的評述是沒怎麼變樣，而我卻每一年都感覺他們深刻的變化，人至如此，此地萬物也是在劫難逃，在這一片污濁擁擠不堪、資源極端匱乏，而人們又極度貪婪良知喪盡的地方，那些蔬菜魚肉米面還能自然潔淨的生長嗎？

沒有了好的環境，那裏還會有好的食材？沒有好的食材，即便廚子有再好的手藝，也不會再有美味佳餚。

飛機起飛
我提前6個小時就到了機場，明明知道飛機不會因為我早到就早起飛，但是實在想早一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候機的人不多，找了個邊兒趟在那裏，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想像著那架接我回去的飛機現在還在西伯利亞上空，突然想起飛到北京的航班要飛13個多小時，而飛回多倫多的只要12個小時，莫非這飛機也極不情願來北京，而又急不可耐的飛回去？

順手摸出在候機樓裡用身分證申請的WIFI登記條，上面有ID和密碼，本來免費無線上網很方便，卻被搞成要實名制，小條上印著：根據公安部82號令，旅客上網應實名認證……又是公安部，我心裏罵道，用手機登陸進去，想用GOOGLE搜個東西，卻總是無效網頁，換個國內頁面卻暢通無阻，就連GOOGLE也被屏蔽了，都是甚麼玩藝兒……

幾個小時在無奈中渡過，飛機終於來了，一群人如我頭些天那樣茫然的走出機艙，投入到和他們出發地絕然不同的另一個世界。終於我坐到了座位上，終於飛機起飛了，唉，這個北京似乎已經不再是我的故鄉……

2012年於安大略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