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13年08月06日訊】
剛上大學那年,清明節時慣例會跟雙親一起回家祭祖,他們工作忙碌,總是盡到禮數就匆匆趕回台北。我每次都會多留一天,陪阿公去掃王菊嬤的墓,直到我過了十八歲,阿公才慢慢開始透露,深埋了好多年,都沒有曝光過的謎底。
王菊嬤十九歲時雙親就因工作意外過世,二十歲時經由嬸嬸的介紹,嫁給當時從外地調來接任轄區分局長的警察丈夫,在長子滿足歲那年,他因為包庇賭博電玩被懲處,在辦公室裡畏罪自殺。一個女人白天去加工廠上班,下班就去夜市擺攤,好不容易才把兒子養到成年娶妻生子。
被勞苦的黑鎖緊緊勒制的人生應該可以就此鬆綁,直到阿叔被診斷出患有亞斯伯格症的那年,本來已經搭建了安穩防波堤的家又被巨浪再度沖垮。兒子跟媳婦當時本來預定要頂下朋友的西餐廳,付了大筆簽約金之後,朋友隨即逃往大陸,留下好幾家積欠了一堆帳款的追債廠商。報了案也一無所獲,只能賣光餐廳裡所有的器材,連房子都拿去抵押,還剩下五百多萬的爛帳。
每天焦頭爛額地跟不定時登門的廠商周旋、接聽一般銀行貸款的催繳電話,還要三天兩頭跑學校,處理阿叔總是在班上被同學排擠、欺負的事情,讓夫妻倆的身心長時間飽受極大的消耗和折磨。
最後在某一天半夜,他們開車到離家不遠的山區,第二天被登山的民眾發現他們的轎車翻覆在山腰下,夫妻當場死亡。警方調查那片山坡泥地上留下的輪胎痕跡,完全沒有煞車的跡象。他們離家之前只跟阿叔交代了一句:「阮麥出門了,你愛乖喔!」
阿公帶回阿叔的那天下午,王菊嬤被診斷出肺癌末期,她一見到阿公就眼淚潰堤,不停說她的乖孫要怎麼辦?她已經無依無靠,沒有人會照顧他,到時只能帶阿叔一起走。阿公當下就毫不遲疑地答應,他一定會把阿叔接回來照顧,阿公想要當解開勒緊王菊嬤一生黑鎖的手。
在我兒子三歲那年,阿公中風入院,雙親又提起把阿叔送進療養院的事情,我跟妻子商量過後,決定把阿叔先帶回家。帶回家的第一天,清晨,阿叔仍然搬了兒子的塑膠矮凳,拿著剪刀坐在樓下辦公室的鐵捲門口。
我偶爾會讓他來印刷廠幫簡單的忙,他喜歡操作影印機,說懷念阿公家裡油墨的香味。他的記性仍然很好,看幾眼就可以把色票的色號和紙張種類的編號牢牢記住,有時會碰到客人跟我抱怨阿叔的動作很慢,我都會說:「歹勢啦!慢工出細活嘛!」(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