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如此霸佔民宅(2)
看不清中共骨子裡面的東西,心存僥倖的絕大多數被掠奪者,花費了無數的精力,備齊了各種證明房子的材料,等在統戰部和民政局的信訪處,一等就是幾年,最後除了白白等下去,沒有任何結果!
然而,已經八十高齡的劉學理老人已經等不及了,自1983年老伴死後,他天天都在搬著指頭算自己還能活幾年?被人佔去他的老宅,是他晚年最不能嚥下去的一口惡氣。他要趁著這剩下的一口氣,要回這被人搶去的家園,給五個親生的兒女一個明明白白交待,否則他就是死了也嚥不下這口氣。
這一天,他手捧著「人民政府」發給他的,那張蓋著政府大印徹消管制的『平反』通知書,在小兒媳婦和孫子們的摻扶下走到區政府去。
在信訪接待辦公室等了好幾個鐘頭,一直等到下班。一個中年男子向他說:「你不要在這裡等了,我們要下班了,你回去還是準備好自己的有關房屋的所有資料,說明房屋所在地、佔地面積以及何年何月購買,以及房地契的複印件,還要寫明,何年何月那個機關簽發的沒收令,因什麼理由沒收等等……」
當劉老從懷中掏出已經帶來的材料時,那中年男子還算耐心的坐下來翻了翻,說:「現在辦公樓的人都下班了,我看你還是回去再按我向你說的範圍從新整理,備好所有的資料再來吧。」
整整等了一天,陪伴他的孩子們都已離去,老人連衙門裡管事的官都沒見到,便在這裡花了第一天的上訪。「解放前」他為官十幾年,沒想到中共的官架子這麼大。他無奈的喊了唯一沒離開的小兒媳婦,沒趣回到天生橋的家中。
當我聽到他在信訪辦公室受到的冷落,便自告奮勇由我陪他去。
按照我的經驗,中共這種官僚體制對這種找上門去的告狀,非經長期多方力爭不可。北碚地方的衙門叫不開,就把材料轉發給重慶市,依次向四川省政府直到中央國務院呈送。
劉老把當年的房地契找了出來,由他親筆重新起草了一份有關上海路住宅被沒收的材料,經我刪改後,複印多份準備逐級投遞。
由我陪同劉老伯去區政府信訪辦,向接待人出具了有關我們預先準備好的材料後,劉老伯又被接待人支到北碚區房屋管理局。
北碚房管局接待我們的是一個中年婦女,看樣子是那裡的負責人,她在看了我們的材料以後說:「你們的問題屬於天生房管所經辦,你們還是去那裡找他們吧!」我又陪同老人到天生房管所,看來誰都不知道經管的辦事衙門在那裡?
一番口舌後,天生房管所的辦事員,終於收了劉學理寫的材料,並且告訴我們:「我們已經接到了有關北碚區給各所發的需要清退房產花名冊,但是具體怎辦還要等到市房管局的通知,你們還要回去等一段時間,如果有了明確的規定,我們會通知你們的。」
事情總算有了一個「開端」。劉老伯回家又等了半個月,可是仍石沉大海毫無音訊,老伯終於焦急的又一次在我的陪同下,又訪天生房管所。
然而這一次他們回答說:「你們交來的材料已交到了市房管局了,有關這次房屋歸還的問題,還不知道怎麼辦?上面沒有批示我們無法操作,這裡有一個經費問題,沒錢拿什麼給占房戶?發還給你們還缺乏具體的規定,所以你們最好去催一下市房管局。」
又將老人踢到市房管局去了,我想我在落實政策時,就被當成球在幾個衙門裡踢來踢去,那被踢的滋味真讓人難受。按著心裡的一團火,我吼道:「你們把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當球踢來踢去講良心嗎?現在天氣又熱,你們不感到這麼做太過份了麼?」
但是他無奈的攤開手說道:「你們也知道,現在辦事真的很難,天生房管所變不出房子來,拿什麼還給你們?」接著說了一大堆的安慰話,給了一個使上訪者不完全失望的話,他說:「這件事老大伯盡可以放心,反正中央有政策,房子歸還只是一個遲早的事,你們總有熬出頭的一天。」
事情雖然已過去三十年了,老漢總還盼到了一線「希望」,受騙了一輩子他仍把希望寄托在中共政策上。
時間就這樣,在劉學理告別人生的最後幾年,白白的等下去。然而越是在中共的衙門門坎上打坐,越使這位老人感到不明不白被人搶去的住房,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羞侮。
他多次在假日裡,請我們一道去看他的那幢住宅,嘮嘮叨叨不斷講當年被趕到天生橋那揪心的痛。他不能再等下去,他不能將這個羞侮帶到冥間去。除加快了他去房管局催辦的頻次,由每月去一次,增加到每週去一次。每次徒勞無功的空返,又增加他新的一份怨怒記進了他寫的材料中。
有一次我們又去天生房管所,這次接待的是一個女人,老人怒道:「你們辦事怎麼這麼拖拉,你們要的材料都寫清了,你們一次又一次要我重寫。你們欺我老是不是,你們這種工作態度我會寫信到上面去告你們,我就不信真理會被你們踐踏掉了。」然而那女人卻漫不經心的回答道:「跟你講過,我們要按政策辦事,我們是普通辦事員,沒有權處理你的問題。你寫的材料我們統統都轉了上去,等上面批示怎麼辦。我們也想早一點落實你老人家的住房,免得你天天跑,夠累的,我們也夠麻煩的。我們要你寫補充材料也是上面的意思,請你不要找我吵好不好?」
這話裡有辦事人員的苦衷,但也許又是她故意的編造,或是授意的編造。氣急敗壞的老人,只有柱著他的木頭拐仗在那信訪辦的地板上發出篤篤的響聲,以示抗議和憤怒。他還能把她做什麼呢?他只好等……直到感覺自己再無力繼續待在那裡,才悻悻的離去。(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