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尋找光明(3)
(三)追蹤(1)
第二天早晨七點鐘,當農六隊的囚奴們從地震棚裡出來時,嚴管二組的組長樊有才才發現劉順森失蹤。他不敢遲疑,立即去隊部報告。
他明白昨晚例行查房時,還在稀里糊塗報告全部到齊,僅此一點,他就負有「謊報人數,掩護外逃」的責任,經過緊張思索,向隊部謊報說,劉順森於黎明時分失蹤。
正當樊有才向何慶雲報告劉順森失蹤時,嚴管一組的馮俊伯也氣急敗壞的跑來報告說,他們組跑了孟平和楊漢群,說劉順森大概是在大家都熟睡時逃走的。
但哨兵卻向何慶雲報告,說三號監舍房頂揭開了瓦,室內發現架在屋頂的樓梯;監獄圍牆也被打了一個大洞……根據腳印判斷,大約是在大雨開始時出逃的,有些腳印已被雨水沖掉……這與馮俊伯和樊有才兩個奴才所報告的情況完全不同。
「火炬案」爆發後,林扯高虛張聲勢,企圖把何慶雲多年的工作成績一筆抹殺,但嚴密搜查後,卻一無所獲。結案時,已被抓住的「火炬」線索,像一把無法抓牢的短髮一樣滑掉了,倒使何慶雲緩了一口氣。
為了證明自己在六隊的工作成績,在場部,何慶雲賭咒發誓,拍著胸口保證:「六隊絕不可能存在一個組織嚴密的『反革命集團』,也沒有可能與社會上的任何『反革命組織』存在過聯繫,張錫錕等人不過是一時頭腦發熱,寫出什麼『火炬』刊物,充其量不過是發洩對現實的不滿。在隊部嚴密監視下,組織集團,既不可能,也沒有這種能力。
張錫錕被處決後,六隊短期相對「平穩」,「火炬」似乎隨之熄滅了。
現在,何慶雲聽到劉順森、孟平和楊漢群三人越獄的報告後,使他感覺問題遠比估計的嚴重。
對火炬重大嫌疑人劉順森突然出逃,何慶雲又該怎樣向場部交待呢?特別令人氣惱的是,這件事情發生前,居然沒有一個人向他報告過一點跡象,當劉順森等人跑了足足八個小時以後才跑來報告,還隱瞞了真相。
何慶雲猛拍桌子,對馮俊伯和樊有才厲聲訓斥:「你們監督到那裡去了?不但事前沒有任何報告,就連逃跑初的實情也是假的,你們是不是同劉順森串通好了,來欺騙政府?如果一旦證實你們欺騙政府,決不輕饒。」
眼下的事件證明,原以為已熄滅的「火炬」,又在六隊燃燒起來了,何慶雲不得不對張錫錕寧死不屈、慷慨就義的正氣所鎮懾,歎服「火炬」的頑強。
張錫錕啊張錫錕,你一個文弱書生,你的精神和靈魂力量,竟是這樣堅強。!張錫錕啊張錫錕!你寧願一人獨擔罪名,從容走向刑場,也不招供任何一個同夥,這太可怕了!
想到這些,何慶雲不禁心驚肉跳。
這個可怕的「火炬」啊,他們不露一絲證據,證明他們比以往更成熟,更嚴密,逃亡前經過了周密策劃,現在許多細節,突然的擺在何慶雲這個老牌特工的面前,使他感到十分棘手。
三號監舍的房門是誰打開的?以後又是誰鎖上的?梯子是什麼時候拿進去的?又是誰拿進去的?昨夜點名是誰在點名時虛報人數?「火炬」有多少人?預先又怎麼商定的?出逃的目標是什麼?會不會與外界的某一組織和政治集團有聯繫?是怎樣聯繫的?
一連串的問題困撓著何慶雲,而他原先確實是過於自信了。
夜深了,何慶雲頭腦中仍然是一團亂麻,他懷著重重心事,輾轉反側。這些天來,老婆反覆地向他嘮叨,勸他看清形勢,不要把壞事做絕,給自己留條後路。還說如果中共政局發生變化,他何慶雲未必不會被清算,甚至惹來殺身之禍。丟下她和孩子怎麼辦?
老婆的話語雖屬「婦人」之見,卻觸到了他的靈魂深處的隱痛,是繼續追查下去?還是就此收手?裝著什麼也沒有看見?什麼也不知道?
劉順森、孟平和楊漢群三人出逃的第二天,農六隊出奇的平靜,靜得讓人擔心。好像大事就會出現。我們都在為劉順森、孟平和楊漢群三人祈禱,估計他們已經在這麼長時間,走出了當局布在西昌地界的第一道封鎖網,如果行動順利,一天一夜的功夫,可以到達石棉的地界了。
但在這種平靜下,更需要大家警惕,並密切注視隊部的反應。不僅可以從中判斷劉順森等人行動的成敗,更要警惕何慶雲耍花招,多年的經驗證明,何慶雲比林扯高狡猾得多。(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