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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古典長篇

悲慘世界(474)

第四部第六卷

二 小伽弗洛什沾拿破侖大帝的光(4)

  他們到了一道大車門的黑圓頂下面,一個人眼望不見,雨也打不著的地方。

  「你知道我要去什麼地方嗎?」巴納斯山問。

  「去悔不該來修道院。」(1)伽弗洛什說。

  (1)「悔不該來修道院」指斷頭台。

  「爛你的舌頭!」

  巴納斯山接著又說:「我要去找巴伯。」

  「啊!」伽弗洛什說,「她叫巴伯。」

  巴納斯山放低了聲音。

  「不是她,是他。」

  「啊,巴伯!」

  「對,巴伯。」

  「他不是被扣起來了嗎?」

  「他把扣子解了。」巴納斯山回答說。

  他又急急忙忙告訴那野孩子說,當天早晨,巴伯被押解到刑部監獄去時,走到「候審過道」裡,他原應往右轉,可是他來了個往左轉,便溜走了。

  伽弗洛什對這種機靈勁兒大為欣賞。

  「這老油子!」他說。

  巴納斯山把巴伯越獄的細情又補充說明了幾句,最後,他說:「呵!事情還沒有完呢。」

  伽弗洛什一面聽他談,一面把巴納斯山手裡的一根手杖取了來,他機械地把那手杖的上半段拔出來,一把尖刀的刀身便露出來了。他趕忙又推進去,說道:「啊!你還帶了一名便衣隊。」

  巴納斯山眨了眨眼睛。

  「冒失鬼!」伽弗洛什又說,「你還準備和活閻王拚命嗎?」

  「不知道,」巴納斯山若無其事地回答說,「身上帶根別針總是好的。」

  伽弗洛什追問一句:「你今晚到底要幹什麼?」

  巴納斯山又放低了聲音,隨意回答說:「有事。」

  他陡然又改變話題,說:「我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

  「前幾天發生的一樁事。你想想。我遇見一個闊佬。他給了我一頓教訓和一個錢包。我把它拿來放在口袋裡。一分鐘過後,我摸摸口袋,卻什麼也沒有了。」

  「只剩下那教訓。」伽弗洛什說。

  「你呢?」巴納斯山又說,「你現在去什麼地方?」

  伽弗洛什指著那兩個受他保護的孩子說:「我帶這兩個孩子去睡覺。」

  「睡覺,去什麼地方睡覺?」

  「我家裡。」

  「什麼地方,你家裡?」

  「我家裡。」

  「你有住處嗎?」

  「對,我有住處。」

  「你的住處在哪兒?」

  「象肚子裡。」

  巴納斯山生來就不大驚小怪,這會卻不免詫異起來:「象肚子裡?」

  「一點沒錯,像肚子裡!」伽弗洛什接著說。「Kekcaa?」

  這又是一句誰也不寫但人人都說的話。它的意思是:quAestBcquecelaa?(這有什麼?)

  野孩這一深邃的啟發恢復了巴納斯山的平靜心情和健全的理智。他對伽弗洛什的住處似乎有了較好的感情。

  「可不是!」他說,「是啊,像肚子……住得還好嗎?」

  「很好,」伽弗洛什說,「那兒,老實說,舒服透了。那裡面,不像橋底下,沒有穿堂風。」

  「你怎樣進去呢?」

  「就這麼進去。」

  「有一個洞嗎?」巴納斯山問。

  「當然!但是,千萬不能說出去。是在前面兩條腿的中間。

  croqueurs(1)都沒有看出來。」

  (1)密探,警察。——原注

  「你得爬上去?當然,我懂得。」

  「簡單得很,嚓嚓兩下便成了,影子也沒有一個。」

  停了一會,伽弗洛什接著又說:「為了這兩個娃子,我得找條梯子才行。」

  巴納斯山笑了起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