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小伽弗洛什沾拿破侖大帝的光(4)
他們到了一道大車門的黑圓頂下面,一個人眼望不見,雨也打不著的地方。
「你知道我要去什麼地方嗎?」巴納斯山問。
「去悔不該來修道院。」(1)伽弗洛什說。
(1)「悔不該來修道院」指斷頭台。
「爛你的舌頭!」
巴納斯山接著又說:「我要去找巴伯。」
「啊!」伽弗洛什說,「她叫巴伯。」
巴納斯山放低了聲音。
「不是她,是他。」
「啊,巴伯!」
「對,巴伯。」
「他不是被扣起來了嗎?」
「他把扣子解了。」巴納斯山回答說。
他又急急忙忙告訴那野孩子說,當天早晨,巴伯被押解到刑部監獄去時,走到「候審過道」裡,他原應往右轉,可是他來了個往左轉,便溜走了。
伽弗洛什對這種機靈勁兒大為欣賞。
「這老油子!」他說。
巴納斯山把巴伯越獄的細情又補充說明了幾句,最後,他說:「呵!事情還沒有完呢。」
伽弗洛什一面聽他談,一面把巴納斯山手裡的一根手杖取了來,他機械地把那手杖的上半段拔出來,一把尖刀的刀身便露出來了。他趕忙又推進去,說道:「啊!你還帶了一名便衣隊。」
巴納斯山眨了眨眼睛。
「冒失鬼!」伽弗洛什又說,「你還準備和活閻王拚命嗎?」
「不知道,」巴納斯山若無其事地回答說,「身上帶根別針總是好的。」
伽弗洛什追問一句:「你今晚到底要幹什麼?」
巴納斯山又放低了聲音,隨意回答說:「有事。」
他陡然又改變話題,說:「我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
「前幾天發生的一樁事。你想想。我遇見一個闊佬。他給了我一頓教訓和一個錢包。我把它拿來放在口袋裡。一分鐘過後,我摸摸口袋,卻什麼也沒有了。」
「只剩下那教訓。」伽弗洛什說。
「你呢?」巴納斯山又說,「你現在去什麼地方?」
伽弗洛什指著那兩個受他保護的孩子說:「我帶這兩個孩子去睡覺。」
「睡覺,去什麼地方睡覺?」
「我家裡。」
「什麼地方,你家裡?」
「我家裡。」
「你有住處嗎?」
「對,我有住處。」
「你的住處在哪兒?」
「象肚子裡。」
巴納斯山生來就不大驚小怪,這會卻不免詫異起來:「象肚子裡?」
「一點沒錯,像肚子裡!」伽弗洛什接著說。「Kekcaa?」
這又是一句誰也不寫但人人都說的話。它的意思是:quAestBcquecelaa?(這有什麼?)
野孩這一深邃的啟發恢復了巴納斯山的平靜心情和健全的理智。他對伽弗洛什的住處似乎有了較好的感情。
「可不是!」他說,「是啊,像肚子……住得還好嗎?」
「很好,」伽弗洛什說,「那兒,老實說,舒服透了。那裡面,不像橋底下,沒有穿堂風。」
「你怎樣進去呢?」
「就這麼進去。」
「有一個洞嗎?」巴納斯山問。
「當然!但是,千萬不能說出去。是在前面兩條腿的中間。
croqueurs(1)都沒有看出來。」
(1)密探,警察。——原注
「你得爬上去?當然,我懂得。」
「簡單得很,嚓嚓兩下便成了,影子也沒有一個。」
停了一會,伽弗洛什接著又說:「為了這兩個娃子,我得找條梯子才行。」
巴納斯山笑了起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