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每次爸爸一喝酒,就說要殺了我們所有的人。
但是爸爸從沒殺過人,他反而是救了許多人性命的好醫生。
只是,這個醫生不太愛他的家人,還是當他的病人比較幸福。
作者的父親是一名曾經獲得醫學桂冠的醫生,在病人眼中是個「廣愛世人」的慈善家,但在他的孩子眼中,卻是個不愛家、瘋瘋顛顛、讓家人畏懼不已的酒鬼。他像流浪漢般不修邊幅,對金錢態度毫不在乎,出診時他都穿著拖鞋,皮鞋總是開口笑,喜歡上酒館買醉,在床上抽菸抽到將床單燒出個洞,也曾爛醉到把車子開進甜菜園裡……這樣的父親,是傅尼葉從小到大極力掩飾、始終不肯談及的父親。
過去,傅尼葉只想維持醫生父親耀眼光環的表相,而今,當他活過了父親的年紀後,終於願意正式面對這個曾令他不恥、傷害他極深的父親。《爸爸沒殺人》是傅尼葉從童年記憶中搜尋父親的身影,重新為父親拼貼的感人畫象。從他的幽默,我們看到了身為人子的他與父親的和解──原來,生存如此不易,最令人不捨的,是父親永遠未顯露出來的脆弱……
「現在,我已長大,我終於知道活著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對於某些較為脆弱的人選擇了『不好』的方式,以承受生命中難以承受的事物,我們實在不能過於苛責。」──尚路易.傅尼葉
書摘
爸爸是桂冠得主
在我們家大門上有一塊銅牌,上頭有兩行字。第一行寫的是:「傅尼葉醫生」,而下方則是:「桂冠得主」。
所謂的桂冠,就是「在比賽中獲獎」的意思。爸爸在比賽中獲獎,讓我們這些孩子感覺真驕傲。想也知道,他一定是參加了醫生的比賽。因為,我爸爸是最棒的醫生。
證據就是:每次當其他醫生判斷不出病人的病症時,他們便會請爸爸去共同會診,而爸爸總是能夠找到答案。人家說他善於下診斷,就算是他很累的時候也一樣。
這塊牌子下頭還寫著爸爸是「前里爾市醫院見習醫師」。這可真有趣呢,因為我們是「聖約瑟學院的見習生」;如果爸爸很聰明的話,那他的小孩應該就不會笨到哪兒去。就連我也一樣。
這塊銅牌每星期擦亮一次,所以亮得幾乎像面鏡子。
我喜歡這塊銅牌,因為上頭只寫著爸爸的好話。
爸爸的病人
爸爸的病人都很喜歡他。他們一定是非常信任爸爸,才會來給他看病。不過不能讓他們近看爸爸的醫療器材,因為這些器材有時候不怎麼乾淨。
爸爸的針筒盒底部墊的棉絮,已經變成了綠色,他仍把針筒擺在上頭,然後給病人打針,幫他們治療。看來,爸爸幫病人打的針的確見效,因為他們沒有死得比較早,反而是爸爸死在他們前頭。
爸爸救了病人的性命,因為他是一個好醫生,不但開朗,而且不會賣弄學問。爸爸從不會擺出陰鬱的表情,他有時候還會讓快死掉的病人笑呢。
不僅如此,爸爸還很有良心。當他的病人身體一不舒服,他便擔心了起來。他會和媽媽討論病人的狀況,而且經常主動去探視病人,分文不取。
他的病人覺得那些看起來很有氣勢、外表整潔的醫生,會帶給他們壓力。他們比較喜歡我爸爸,喜歡他老是衣著破舊、皮鞋綁著膠條,同時還因為怕跌個狗吃屎,必須撐著病床才能好好站著。
他的病人都說,一看到爸爸,他們就不想死了。
爸爸的肝
有一天,我有個同學拿一頁從書上撕下來的紙張給我看,對我說:「你看,這講的就是你爸爸。」
我聽了很驕傲,於是拿了那一頁,急急忙忙地讀了起來。不過一開始我並不明白這跟爸爸有什麼關係。
那是從一本老舊的自然科學書中撕下來的,上頭的標題是:「人體器官」。
裡頭的插圖,畫的是一個健康成年人的肝臟、胃部、心臟以及肺部。旁邊對照的圖,畫的也是同樣的器官──只不過是酗酒人士的器官。
酗酒人士的肝臟很大,圖說寫著:「肥厚」。至於傷痕累累的胃部,寫的是:「潰瘍」;而心臟外頭則包覆了油脂。
所以,我爸爸的肚子裡裝著的器官應該都是爛的,而我同學的爸爸,他們都是健康的成年人,所以他們身體裡頭的器官應該都是粉紅色的。
文章末尾還寫著:酗酒人士所生的小孩,通常智力較差、身體孱弱、體格不良,並且易罹患各種疾病,有時甚至會痴傻或瘋狂。
這件事,我從來沒跟別人說。
我和爸爸媽媽
有一天,我和爸爸媽媽都在車上。爸爸開著一輛Simca 5兩人座汽車,我坐在車子的後座地板上,那是放行李的地方,反正我當時也不比一個行李箱大。
我看著他們兩人。爸爸對媽媽很體貼,而且還會逗她笑。這一天,他們兩人完全屬於我。在這之前,我想我從來沒有這樣快樂過。我還記得媽媽轉頭看了我一會兒,對我說:「跟我們在一起開心嗎?」
儘管我沒有回答,但是她應該看得出來,我是孩子中最幸福的一個。
我於是開始夢想這種感覺可以這樣持續下去,永永遠遠。幸福,就是這麼簡單,只要爸爸能夠變得和藹,媽媽就會很幸福,而我們這些孩子也會跟著一起幸福。
隔天,爸爸還是很晚才疲累地回到了家,而且一點兒也不和藹。他已經不是前一天的那個爸爸了。
對爸爸來說,幸福應該不是那麼簡單。
摘自《爸爸沒殺人》寶瓶文化出版社 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