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布泊魂:
邀孔雀兮同舞,藐沙海兮泛東。
看樓蘭兮吐豔,慶絲綢兮路通。
牛馬戀兮歡聚,綠林繞兮蔥蔥。
震耳宮兮驚醒,悲洶湧兮心中。
塔里木盆地:
憶滿盆兮清水,遍金黃兮麥浪。
野鴨兮滑鏡,魚鷗兮歌唱。
驚戈壁兮塵世,乾高溫兮草萎。
無鳥兮敢過,人進兮難歸。
新疆哲者:
壩築兮流斷,羅布泊兮消滅。
猛截抽兮塔里木,大廈危兮河乾竭。
湖既亡兮樹紛倒,胡楊林兮死沙場。
羅布屍兮埋廣漠,黑沉沉兮睡西方。
文摘:〈羅布泊,消逝的仙湖〉 作者:吳剛
1958年時,羅布泊湖還是一個面積達5,350平方公里的水域,但在此後的短短歲月裏,它就逐漸地從地球上消失,1972年只留下一個「大耳朵」形狀的鹽鹼地痕。
「塔里木」在古突厥語中,意為「注入湖泊、沙漠的河水支流」。
塔克拉瑪干沙漠邊緣有個羅布泊。自20世紀初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闖入羅布泊,它才逐漸為人所知。
1980年,我國著名的科學家彭加木在那裏進行科學考察失蹤;16年後,探險家余純順又在那裏遇難,更給羅布泊增添了幾分神祕色彩。
羅布泊,一望無際的戈壁灘,沒有一棵草,一條溪,夏季氣溫高達70℃。羅布泊,天空中不見一隻鳥,沒有任何飛禽敢於穿越。
可是,從前的羅布泊不是沙漠。在遙遠的過去,那裏卻是牛馬成群、綠林環繞、河流清澈的生命綠洲。
羅布泊,「泊」字左邊是三點水啊!
翻開有關西域的歷史書籍,你會驚異於羅布泊的熱鬧繁華。
《漢書.西域傳》記載了西域36國在歐亞大陸的廣闊腹地畫出的綿延不絕的綠色長廊,夏季走入這裏與置身江南無異。昔日塔里木盆地豐富的水系滋潤著萬頃綠地。當年張騫肩負偉大歷史使命西出陽關,當他踏上這片想像中荒涼蕭瑟的大地時,卻被它的美麗驚呆了。映入張騫眼中的是遍地的綠色和金黃的麥浪,從此,張騫率眾人開出了著名的絲綢之路。
另據史書記載,在4世紀時,羅布泊水面超過20萬平方公里。到了20世紀還有一千多平方公里水域。斯文.赫定在20世紀30年代進羅布泊時還乘小舟。他坐著船饒有興趣地在水面上轉了兒圈,他站在船頭四下遠眺,感歎這裏的美景。回國後,斯文.赫定在他那部著名的《亞洲腹地探險8年》一書中寫道:羅布泊使我驚訝,羅布泊像座仙湖,水面像鏡子一樣,在和煦的陽光下,我乘舟而行,如神仙一般。在船的不遠處幾隻野鴨在湖面上玩耍,魚鷗及其他小鳥歡娛地歌唱著……
被斯文.赫定讚譽過的這片水域於20世紀70年代完全消失,羅布泊從此成了令人恐怖的地方。
羅布泊的消亡與塔里木河有著直接關係。
塔里木河全長1,321公里,是中國第一、世界第二大內陸河。據《西域水道記》記載,20世紀20年代前,塔里木河下游河水豐盈,碧波盪漾,岸邊胡楊叢生,林木茁壯。1925年至1927年,政府一聲令下,塔里木河改道向北流入孔雀河匯入羅布泊,導致塔里木河下游乾旱缺水,3個村莊的310戶村民逃離家園,耕地廢棄,沙化擴展。1952年,塔里木河中游因修築輪台大壩,又將塔里木河河道改了過來。塔里木河下游生態環境得以好轉,胡楊枝重吐綠葉,原來廢棄的耕地長出了青草,這裏變成牧場。
問題出在近30多年。塔里木河兩岸人口激增,水的需求也跟著增加。擴大後的耕地要用水,開採礦藏需要水,水從哪裏來?人們拼命向塔里木河要水。幾十年間塔里木河流域修築水庫130多座。任意掘堤修引水口138處,建抽水泵站400多處.有的泵站一天就要抽水萬多立方米。
盲目增加耕地用水、盲目修建水庫截水、盲日掘堤引水、盲目建泵站抽水,「四盲」像個巨大的吸水鬼,終於將塔里木河抽乾了,使塔里木河的長度由60年代的1,321公里急劇萎縮到現在的不足1,000公里,320公里的河道乾涸,以致沿岸5萬多畝耕地受到威脅。斷了水的羅布泊成了一個死湖、乾湖。羅布泊乾涸後,周邊生態環境馬上發生變化,草本植物全部枯死,防沙衛士胡楊林成片死亡,沙漠以每年3米至5米的速度向湖中推進。羅布泊很快與廣闊無垠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渾然一體。
羅布泊消失了。
金秋十月,我站到了位於新疆巴音郭楞自治州的塔里木河的大橋上。
放眼望去,塔里木河兩岸的胡楊林似一道綠色的長城。
胡楊,維吾爾語稱做「托克拉克」,意為「最美麗的樹」。胡楊林是牲畜天然的庇護所和棲息地,馬、鹿、野駱駝、鵝喉羚、鷺鷥等百餘種野生動物在林中繁衍生息,林中還伴著甘草、駱駝刺等多種沙生植物,它們共同組成了一個特殊的生態體系,營造了一個個綠洲,養育著南疆750餘萬個民族兒女。
如此重要的胡楊林因塔里木河下游的乾涸而大面積死亡。1958年,塔里木河流域有胡楊林780萬畝,現在已減少到420萬畝。伴隨著胡楊林的銳減,塔里木河流域土地沙漠化面積從66%上下到84%。「沙進人退」在塔里木河下游變成現實,至羅布莊一帶的庫魯克庫姆與世界第二大沙漠塔克拉瑪干沙漠合攏,瘋狂地吞噬著夾縫中的綠色長城,從中穿過的218國道已有197處被沙漠掩埋。
我們沿塔里木河向西走出200公里後,綠色長城突然從眼中消失。塔里木河兩岸的胡楊林與兩邊的沙地成了一個顏色。由於缺水,長達數百公里的綠色長城在乾渴中崩塌。
號稱千年不死的胡楊林啊,在忍受了20餘年的乾渴後終於變成了乾枯的「木乃伊」。那奇形怪狀的枯枝、那死後不願倒下的身軀,似在表明胡楊在生命最後時刻的掙扎與痛苦,又像是向誰伸出求救之手!
再向前,我們到了羅布泊的邊緣。同來的朋友告訴我,再也不能向前走了。若想進入羅布泊,至少要有兩輛汽車,必須備足食品和水。我們只得鑽出汽車,將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羅布泊。
站在羅布泊邊緣,會突然感到荒漠是大地裸露的胸膛,大地住這裏已脫盡了外衣,露出自己的肌膚筋骨。站在羅布泊邊緣,你能看清那一道道肋骨的排列走向,看到滄海桑田的痕跡,你會感到這胸膛裏面深藏的痛苦與無奈。
羅布泊還能重現往日的生機嗎?我問自己。
此時此刻,我們停止了說笑。那一片巨大的黃色沙地深深地刺痛著我們的心,使我們個個心情沉重。30年在歷史的長河中只是一瞬。30年前那片胡楊茂密、清水盈盈的湖面就在這瞬間從我們的眼中消失。
這齣悲劇的製造者又是人!
悲劇並沒有止住。同樣的悲劇仍在其他一些地方上演。
世界著名的內陸湖——青海湖,50年間湖水下降8.8米,平均每6年下降l米,陸地已向湖中延伸了10多公里;數千年風沙未能掩埋的甘肅敦煌月牙泉,近年來卻因當地超採地下水,水域面積從50年代的1.1652萬平方米縮小至5,397平方米,水深只剩尺餘,大有乾涸之勢……這一切也都是人為的!
救救青海湖,救救月牙泉,救救所有因人的介入而即將成為荒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