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自由中國最偉大的殉道者——聖女林昭的80冥誕。

霧鎖京華，朔氣凜冽。正午，北大新秀老鬼等人陪護下，年逾八十的甘粹、杜光，不顧沉屙在身，巍顫顫出現在京北回龍觀鐵玫瑰園，肅立在去年九月九日九時九分揭幕的林昭銅雕前。

九臨回龍觀的甘粹先生，是第二次在冥誕日躬臨緬祈故人。墓碑靈岩、哭祭靈岩的倪竟雄老人，專電遙告：今天特燒了一條茄子鱖魚，為天國貓友祝誕。五洲四海，海角天涯，尤其杜光、方勵之、胡平、滕彪等四代北大人，或親臨鐵玫瑰園，更多的是以獻辭獻詩的方式，一致向孤懸天地心的北大高標之80冥誕致敬，共凝後六十年北大最經典的哀榮時光。此情此境，一如錢理群先生所感言：

「我們的血管裏流著五四的血！」

應甘粹先生之祈，花年久被遮蔽的林昭銅雕只是短暫掀開。臉龐與兩頰凝掛滿晶瑩冰珠的林昭，格外聖潔莊嚴，也更呈憂鬱期待。一束束白菊、白玫瑰在雕像前終於展開的斯時，隱隱一聲極度蒼涼古越鄉音的長長歎息，震徹心宇，彷彿正撕裂著北國數九的嚴寒：林昭！林昭！三千年帝奴中國壓抑的悲情！20世紀最聖潔的詩！後六十年北大最孤獨、最執著、最激越的價值守望與呐喊！

於是，在鐵玫瑰園展讀林昭80冥誕獻辭獻詩：一代代北大人的崇敬與追緬，一代代追魂者的回應與誓志，是心的聆聽，是魂的共鳴，又彷彿置身世紀華夏黝黑斑駁巍峨的哭牆前！

聖女孤懸天地心——

我們的血管裏流著五四的血。

而林昭八十冥誕，再一次讓我們這些倖存者想起自己的責任。前些日子，我終於獲得了一次機會，向年輕人講林昭、林希翎和張志新，他們的強烈反響，令我感動，由此建立一個信念：中國年輕一代需要林昭，中國需要林昭。傳播林昭精神，是我們民族精神建設的基礎性工作，不管有多大的壓力和阻力，我們都要以韌性的精神，鍥而不捨，堅持做下去。 　　——錢理群

漢娜．阿倫特說：

偉人的本質就在於，只在身後留下一個故事，從而只有在生命完結之後開始存在。因此，任何追求本質性的生命存在，追求給後人留下一個萬古流芳的故事和一種特徵的人，不僅需要甘冒生命的危險，而且還應當像阿基里斯那樣，特意選擇一種短暫的生命和年輕的死亡。只有在完成自己的一個最高行動之後不再活著的人，才可能一直成為自己的特徵和可能的偉大的無可爭辯的主人，因為，他／她業已從自己生命開端的可能的結果和延續中，退入死亡。

紀念林昭80冥誕　胡平　2011年12月15日於紐約

辛亥烽火，磅薄著秋瑾的大義；而我有幸見證：正是柔弱而聖潔的林昭，在百年中國最低谷孤絕地堅挺著民族的脊梁！
——甘粹

生如晨星*，死為英烈。
垂範千古， 精神不滅。

*晨星，輝耀在黎明前的夜空，不能驅散黑暗，卻預示光明。

林昭八十冥誕記思　　杜光　2011.12.16

林昭為自由民主而死死而無憾，我們活著的人應當無愧於坦然光明的人生，為建立憲政法治的聯邦共和國而奮鬥是我們這幾代人的榮耀。
——北京大學 夏業良

中華民族永恆的先驅、人傑、鬼雄！－－遙念心中的林昭。
——王若望遺孀　羊子　

林昭罹難死，其妹彭令範云：「將痛苦的過去寄存在我們靈魂深處，同時也使逝去的靈魂安息。」「生長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躬逢難以想像的歷史時期，喪失了應有的一切，包括生命：這就是我們民族的命運。

殉道者留下的是一方石頭的墓碑和如石頭一樣的沉重遺篇！尚有奇異：林昭墓前之兩塊石板，傳是某「堂」建訖之僅存，不悉何方之高士攜之置於此靈岩山側！猶如那棄置於西湖之濱、岳飛靈前兩坨頑鐵，任憑憑弔者踏之無已，唾之不絕！堪可謂「蘇杭雙儆」！
——張元勳誌於林昭八十冥誕

林昭的80冥誕，我想對林昭的在天之靈說：在今年香港舉行的陽光華語紀錄片獎頒獎典禮上，紀錄片《尋找林昭的靈魂》獲得第一屆陽光華語紀錄片獎長篇組金像獎。

我的致辭中有一段是這樣說的：「這個獎是非常沉重的，它承載了林昭那一代人最勇敢、最深刻、最尖銳的思考。它是中國思想史最沉重、最熾烈的一部分……。在拍攝這部電影的過程中，我總感到冥冥上蒼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我。而且它化解著我遇到的困難和挫折。感謝上蒼！讓我在這個時空和林昭這麼偉大而美麗的靈魂相遇！ 」
——獨立製片人　胡 傑

《尋找林昭的靈魂》獲得首屆陽光紀錄片長片首獎，是眾望所歸。尋找林昭的靈魂其實也是尋找中國人失落已久的靈魂，一個義人的存在救贖了一個時代的黑暗。
——評論家廖偉棠

當面對強權的威逼，不少同路人採取沉默甚至屈膝時，惟有林昭卻昂然挺立，在肉體和精神的殘酷折磨下，寧為玉碎，不做瓦全，實為中國巾幗第一人！
——陳奉孝

林昭，今天是你的八十壽辰。人們稱它為冥壽，在我心中你永遠活著，永遠是那個嫉惡如仇、生氣勃勃的你。陰謀和暴政可以洞穿你的軀體，卻永遠無法洞穿你的靈魂和信念，你要比他們強大百倍！天上將增添一顆星，俯視我們這些活著的人在想什麼、說什麼、做什麼，是在怎樣以具體的行為懷念你，繼承或者背叛。你將俯視你如此深愛的國家，將怎樣從謊言和迷霧中清醒過來，走出專制和極權的誤區，望穿黑夜，迎候黎明，和世上所有善良的人們共用博愛、平等、自由，共用民主、人權和法制，那將是對你最好的懷念和安慰。
——沈澤宜

其實相比起來，我們是沒有資格紀念林昭的一代（我指的是，我們多麼怯懦，多麼缺乏行動力）！

面對林昭，我們有太多的話要說，卻又不知如何開始。林昭為自由浴血抗爭，是對現代中國人靈魂的拯救。博爾赫斯曾經說，每個國家都找了一個最不像它的人來做其精神代表，西班牙是賽凡提斯，德國是歌德，法國是雨果。由此說來，現代中國，那就是林昭；後繼者們，還有王小波、艾未未、王荔蕻等等。他們勇敢無畏、自由無羈、幽默奔放，最不似卑劣醜陋的中國人，因為他們，我願意成其同類。
——艾曉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