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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133)

第一部第七卷
維克多.雨果(VictorHu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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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商馬第更加莫名其妙了2

  他轉過去對著那三個囚犯:「好吧,我認識你們,我!布萊衛!您記得嗎?……」

  他停下來,遲疑了一會,又說道:「你還記得你從前在獄裡用的那條編織的方格子花背帶嗎?」

  布萊衛駭然大吃一驚,把他從頭一直打量到腳。他繼續說:「捨尼傑,你替你自己起了個諢名叫日尼傑。你的右肩上全是很深的火傷疤,因為有一天你把你的肩膀靠在一大盆紅炭上,想消滅TFP三個字母,但是沒有燒去。回答,是不是有過這回事?」

  「有過。」捨尼傑說。

  他又向戈什巴依說:「戈什巴依,在你左肘彎的旁邊有個日期,字是藍的,是用燒粉刺成的。這日期便是皇上從戛納登陸的日子,一八一五年三月一日。把你的袖子捲上去。」

  戈什巴依捲起他的衣袖,他前後左右的人都伸長了頸子盯在他的光胳膊上。有一個法警拿了一盞燈來,那上面確有這個日期。

  這不幸的人轉過來朝著聽眾,又轉過去朝著審判官,他那笑容叫當日在場目擊的人至今回想起來還會覺得難受。那是勝利時刻的笑容,也是絕望時刻的笑容。

  「你們現在明白了,」他說,「我就是冉阿讓。」

  在這圓廳裡,已經無所謂審判官,無所謂原告,無所謂法警,只有發呆的眼睛和悲痛的心。大家都想不起自己要做的事,檢察官已忘了他原在那裡檢舉控訴,庭長也忘了自己原在那裡主持審判,被告辯護人也忘了自己原在那裡辯護。感人最深的是沒有任何人提出任何問題,也沒有任何人執行任務。最卓絕的景象能攝取所有的人的心靈,使全體證人變為觀眾。這時,也許沒有一個人能確切瞭解自己的感受,當然也沒有一個人想到他當時看到的是一種強烈的光輝的照耀,可是大家都感到自己的心腑已被照亮了。

  立在眾人眼前的是冉阿讓,這已很顯明瞭。這簡直是光的輻射。這個人的出現已足使方纔還那樣迷離的案情大白。以後也用不著任何說明,這群人全都好像受到閃電般迅速的啟示,並且立即懂得,也一眼看清楚了這個捨身昭雪冤情的人的簡單壯麗的歷史。他曾經歷過的種種小事、種種遲疑、可能有過的小小抗拒心情,全在這種光明磊落的浩氣中消逝了。

  這種印象固然一下就過去了,但是在那一剎那間是銳不可當的。

  「我不願意再擾亂公堂,」冉阿讓接著說,「你們既然不逮捕我,我就走了。我還有好幾件事要辦。檢察官先生知道我是誰,他知道我要去什麼地方,他隨時都可以派人逮捕我。」

  他向著出口走去。誰也沒有開口,誰也沒有伸出胳膊來阻攔他。大家都向兩旁分立。他在當時有一種說不出的神威,使群眾往後退,並且排著隊讓他過去,他緩緩地一步一步穿過人群。永遠沒有人知道誰推開了門,但是他走到門前,門確是開了。他到了門邊,回轉身來說:「檢察官先生,我靜候您的處理。」

  隨後他又向聽眾說:「你們在這裡的每個人,你們覺得我可憐,不是嗎?我的上帝!當我想到我剛才正是在做這件事時,我覺得自己是值得羨慕的。但是我更希望最好是這些事都不曾發生過。」

  他出去了,門又自動關上,如同剛才它自動開開一樣,作風正大的人總可以在群眾中找到為他服務的人。

  不到一個鐘頭,陪審團的決議撤消了對商馬第的全部控告,立即被釋放的商馬第驚奇到莫名其妙地走了,以為在場的人全是瘋子,他一點也不瞭解他所見到的是怎麼一回事。(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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