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舅說:「在當今的時代,中共上層的很多人,也都知道了修『真、善、忍』的是好人,可就是怕丟烏紗帽,昧著良心,順從『指鹿為馬』!」
唐舅對媽媽說:「現在民眾逐漸覺醒了。咱們也來個溫故而知新,把遭蛇咬的事都抖落抖落。」
華姨親切地對媽媽說:「玉坤,那你就講講『反右』時的事吧!我們都沒經歷過。」
媽媽說:「這一晃五十年了,不願想,也不願講。總想忘了它,可就是忘不掉,那些事情就老像在眼前似的。」
華姨又像是電影裡的旁白:「這就是中共給善良的老百姓,造成的心靈上的創傷。」
媽媽憋在心底多少年的話,為什麼不願意說呢?因為那是痛苦的回憶,因為過去的年月要講出來,說不定又會遭到什麼麻煩。而時至今日,當著這些善良的老人們,也還是想嘮出來的:
「那時,我和曉靈她爸爸剛結婚不久。說『説明黨整風』,『百花齊放、百家爭鳴』;還說『四不』:『不揪辮子、不打棍子、不戴帽子、不秋後算帳』。她爸心眼實呀,給黨支部書記提了兩條意見,就成了反黨,說是『攻擊黨的領導』。因為那時講出身,她爸是貧下中農,在廠裡任勞任怨,當過勞模,批判一氣拉倒了,也沒定啥。可是後來,聽內部說:『沒達到指標』,大面上卻說:『漏劃』,硬頂上一個右派名額!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共產黨不是講『批評與自我批評』嗎?咋出爾反爾呢?不讓人講理呀,忒邪性了!挑明瞭,就是平白無故想整人!」
「再說陸大嫂——唐姐,就說了一句話:農村有拉馬退社的。呵!這個批判:『農業合作化掀高潮,農民都歡天喜地,哪裡有拉馬退社的?造謠惑眾!』唐姐說:我講的就是咱村子的事呀!」
唐舅接過來說:「就是『老山叔』,是實在的!」
媽媽繼續說:「有好心人說:調查調查唄!調查去了,回來說確有其事。那也不行啊!有那句話,叫『無限上綱,無限上線』:你戴著有色眼鏡,太陽裡面找黑點。為什麼你看不見大好的革命形勢,專挑毛病來攻擊?因為你是站在反動的階級立場上了。結果就一句話,定了個『中右』,比右派強點。也都是一律下放農村。
「下放,其實就是過去說的發配、流放,到貧窮落後的偏遠地區。我們兩家都被發配到緊靠內蒙的逃荒屯,共產黨來了說怎麼還能叫這個名子?改成了陶屯。說讓貧下中農監督,勞動改造。原來,我們兩家只是一般的認識,患難之中見真情啊!」
「做為下放戶,陸大哥和我都是陪綁來的。陸大哥呢,因為廠裡還需要他這個搞技術的,下去不長時間,又被抽調回來了;我原來是教師,又讓到小學去代課。唐姐和她爸就不同了,『五類分子』,那可太難當了!和社員一樣幹活,還不許亂說亂動。大夏天頭頂烈日剷地,真是苦啊!特別是唐姐,有生以來也沒幹過這麼累的活。人家到地頭了,她卻拉後半條壟,別人歇氣了,她還在幹,她爸就幫她剷到頭。還沒等喘口氣,又開始拿壟幹上了。就這樣,一天到晚收工回家,腰酸腿疼得都有些爬不上炕。得我幫她拾掇點飯,不然她連飯都吃不上。」
「那地方乾旱,吃水很困難。她爸懂打洋井的技術,就給人們打洋井,也帶上唐姐做小工,後來就又在大地領人打電井。其實越偏遠的地方,人的心眼越實在,老百姓對他倆還都挺好。」
「大躍進、徵過頭糧,跑步進入共產主義也沒進去,卻迎來了三年大饑荒。說畝產三萬斤放衛星,把牛皮都吹上了天。沒有糧吃什麼?拿苞米瓤子、樹皮磨碎了當澱粉。人都餓得面黃肌瘦,腿肚子浮腫,小孩子餓得哇哇叫,老年人一個一個往下倒。真出了人吃人,現在說起來都有點嚇人,揪心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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