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從日本歸來後,我將心態歸零,開始重新學習麵包的一切。我也認清一點:我的學習心態必須歸零,才能真正把學問深深學到骨子裡。
說法不同 莫衷一是
早在赴日本學習前,為了解開自己心中存在多年的疑惑,我就常參加來自日本、歐美等地麵包師在台灣舉辦的烘焙講習會。這些講習會不便宜,但常令我感到痛苦、疑惑的是,這些來自不同地方的講師,也許是因為出身環境不同,或是因為商業目的而來,如應廠商邀請而來台推銷食材或機器,內容莫衷一是,使人無所適從。課不上還好,上越多越亂,各種說法、配方、特色糾結成一團,讓人疑惑:「為什麼他們講的都不一樣?到底我該聽誰的?」
後來我才了解,人家的麵包配方或公式,最多只能起到參考的作用。因為環境中的變數太多,即使是兩台同一家出廠的機器,運轉速度都可能有異,自然會影響到攪拌的結果。最適合的配方,必須是自己熟悉、針對顧客需求而設計的配方。
丟掉成見 放空學習
赴日本學習後,我改變了。在跟著麵包師學習時,不論對方是日本人、美國人或法國人,我都丟掉所有成見,自己沒有任何想法,只是完全接受、吸收,並一五一十地拍照、記錄。在回去重複其傳授的作法時,我也要求自己必須能完全模仿他們所教的一切,包括配方、材料、製程等,絕不改變它們,也不讓技術失真。如果有任何的細節沒做到位,我會一次、兩次、十次、二十次不斷重複地做,做不到就檢討、反省,直到找到感覺、能完全掌握其精髓前,絕對不放棄,一定要做到一模一樣才罷手。
不單如此,我還會常常練習、檢討、反省,務必做到熟能生巧、得心應手,將所有的配方、製程統統都烙印在腦海中,好像我本來就擁有這個本領一樣。做到這一步,才算真正學到了這位師傅的靈魂,融會貫通後,再不藏私地教給同事。
幾年下來,我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在我身上能看到幾十位師傅的靈魂。
但在一開始,要忘掉自己的所學並不容易,要堅持做到百分百的原樣重現也很困難,任何一個小細節不到位,就會造成最終成品的走樣。例如丹麥麵包牽涉到「裹油」的技術,麵團和奶油的溫度要分別保持在十二度和七度,才會有好效果。我曾有好幾次因為攪拌時間不夠,裹油時奶油太軟,使得麵團膨脹效果不好而失敗。經過了六、七次的失敗後,我才慢慢掌握到訣竅,不會出現奶油歸奶油,麵團歸麵團的情況。
產生興趣 浮現使命
因為丹麥麵包講究酥、軟、香、爽,尤其是皮要很薄、很酥,後續複雜的製程,如整形、發酵、烘烤,每個細節都必須做到位,麵團與奶油的結合才會剛剛好。如果繁瑣的步驟中有一個細節出了問題,就會影響酥脆的口感。為了掌握丹麥麵包的靈魂,我足足花了三年的時間,才抓到一絲感覺。
「細節」不僅是丹麥麵包的精神,也是所有麵包的精神。至於麵包的靈魂,當然非老麵莫屬。
在認識老麵之前,麵包是我的一技之長,是我出人頭地的期盼,是我成家立業創業的工具,就像我以前曾想過當廚師一樣。隨著對麵包的更深入研究,我漸漸對麵包產生強烈的興趣,甚至有一份使命感。但是,在真正認識老麵的深奧與生命力後,我才一發不可收拾,深深愛上了老麵、愛上了麵包。
但說來好笑,我現在將老麵視為深不可測的生命體,不過,初次在阿光那裡認識老麵時,卻對老麵嗤之以鼻。
以前在做傳統麵包時,根本沒有什麼老麵,麵粉、水、酵母、改良劑和在一起,攪一攪做成麵團,接下來就直接發酵、整形。因此,當我看到阿光拿了一塊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麵團,準備和水和在一起,並誇口說將這些加進麵團後將會如何如何時,我只是不屑地評論:「亂搞!」我知道他一向喜歡亂搞一些有的沒有的東西,並沒有太在意。
過了一年,我看到阿光的生意越變越好,不禁也對這個他口中的「老麵」產生好奇,雖然在此之前我從來沒聽過「老麵」,但還是向他拿了一些,加到我自己的麵包裡,結果卻沒有覺得有何不同。直到後來,經過味覺開發後,我忽然發現,阿光做的麵包和我平常做的不一樣。
認真嘗試 體會心法
這一次,我抱著認真的態度去試,發覺,原來聞起來有酸味的麵團,做成麵包後卻不會酸;不但不會酸,還會有一股從未嘗過的香味,是麥子的香味。這麵包和我做的麵包真的差很多,推測老麵應該是麵包香味的來源。我問阿光:「為什麼老麵會有這樣的變化?」阿光卻回答:「我也不知道。」
阿光不是藏私,他雖然靠著從書上讀來的方法培養了自己的老麵,但並不確知老麵的內涵,以及它在麵團中的變化。於是我開始搜尋有關老麵的知識,才發覺老麵在國外早有上百年的歷史。老麵的酸味來自於其中的乳酸菌,乳酸菌正是讓麵團聞起來酸、入口香的主要因素,而且老麵能讓麵包的質地比較濕潤,老化慢,將保存時間拉長。所以使用老麵的歐式麵包,雖然外表看起來硬,但裡面卻濕潤許多,放幾天也不會乾掉。
摘自《柔軟成就不凡》寶瓶文化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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