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馮影勤自孫兒孫媳死裡逃生後，開始思索起來：當初為了避免劃成地主資本家，受到共產黨凌辱，一時間把家產喪盡。現在看起來還算值得，卻沒有料到孫兒與富裕中農結親，竟又招來如此磨難。看來共產黨不喜歡富人，而喜歡窮人。令人不解的是共產黨這幾個月怎麼又害起文人來了。這些文人按照共產黨「百花齊放，百家爭鳴」「言者無罪，聞者足戒，有則改之，無則嘉勉」的指示，真心幫助共產黨整風，改正錯誤。他們如果不擁護共產黨，何必幫助它改正錯誤？共產黨的錯誤越多，垮台不就越快嗎？正是這些相信共產黨，給共產黨提建議的文人，被劃成右派，成為專政對象。而毛澤東把這種陰謀，叫做「陽謀」，又叫做「引蛇出洞。」說共產黨是「香花」，右派是「毒草」，把毒草割掉肥田。如果真是如毒草一樣割下，埋到土裡肥田，一死了之，也不至於長期受折磨。共產黨卻把右派分子「打翻在地，再踏上一隻腳，叫他永世不得翻身」來供魔鬼取樂。

天啦！右派分子還不如地主、富農、反革命被一槍打死利索。他們活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連豬狗都不如了。看來共產黨不喜歡富人，也不喜歡文人，按說它是喜歡窮人的，可是窮人偏偏又唱起共產黨不喜歡的順口溜：早也巴，晚也巴，巴個毛老頭來當家，冬天吃芥菜，夏天吃南瓜，春天吃粉渣，秋天一天兩餐大麥粥餓得眼發花。

原來毛澤東看到地主富農消滅差不多了，右派分子趴在地下了，聽不到不同意見了，他認為踢開了絆腳石，可以甩開膀子大幹了。於是他提出「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他叫人民要高舉這三面紅旗。一時間祖國大地，到處飄起紅旗，各商店紅布供不應求。人民群眾沒有褲子穿不要緊，沒有紅旗可是路線問題，誰也戴不起這頂反紅旗的帽子。於是人們把白布染成了紅布，做成紅旗。

在總路線的指引下，鄉政府改成人民公社，高級社改成大隊。生產實行軍事化，公社叫團部，大隊叫營部，生產隊叫連部。全面掀起大躍進高潮。「大幹快上多貢獻，一天等於二十年。」「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的口號「響徹雲宵。」

這些荒謬的口號，竟然有理論根據，有一個「虛與實」的雜誌，就發表那些所謂理論家，科學家的論點說：「虛」沒有害處，可以以「虛」帶實，也就是說假的可以變成真的，大科學家都說可以說假話，這可是經過科學這驗證的啊！我們這些大老粗農民，沒有任何理由不相信。

於是有個「膽大」的生產隊長，姓張，他的畝產小麥不到一百斤，竟吹到一千斤，馬上就被公社捧為「人民英雄」「勞動模範」，號召全體幹部向這位隊長學習。三天後，這個張隊長已不是學習榜樣了，取而代之是王隊長，因為王隊長的畝產是二千斤。第五天一早，王隊長又被李隊長取而代之，李隊長的畝產是五千斤。第八天李隊長又被趙隊長取而代之，趙隊長的畝產是一萬斤。

一星期前，「先進模範」的張隊長成了落後隊。他不服氣，想了一夜，終於想出一個辦法來，一大早起來，他把社員們集中到一起，布置一番。隨後他來到公社報喜：「我們的彎塘拐田，畝產小麥兩萬斤，請公社領導驗收。」

公社領導明知這個數字是吹出來的，假的可以上報，但不可以驗收，一驗收不是露餡了嗎？可是這位張隊長堅持要驗收，保證他的畝產兩萬斤是真實的。公社頭頭們認為真有此事，可要號召全社大小幹部去參觀學習一番。(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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