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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讀唐詩:孟浩然〈留別王侍御維〉

撰文/ 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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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詩大約寫於開元十八年(西元730年),當時孟浩然至長安參加進士考試,落第後,在長安過得不是很愜意,有想為國出力的心卻無人舉薦;當時當官只有兩條路,一是參加進士考試。另一條就是得到朝中某個高官(四品以上)的賞識,向皇帝舉薦。孟浩然雖然與王維等人交好,但當時王維只是六品的監察御史,還沒有資格舉薦。這首詩是孟浩然離開京城時寫給來送別的王維。

據《新唐書.孟浩然傳》引述《唐摭言.卷十一》記載:孟浩然在京城時,有一天,王維私自邀孟浩然入翰林院,恰逢唐玄宗至,孟浩然驚避於床下。王維不敢隱瞞,據實奏聞。玄宗高興的說:「我也聽說過此人,躲著幹嘛呢?」遂命出見。玄宗讓孟浩然自誦其詩,孟浩然就讀了〈歲暮歸南山〉這首詩,當讀到「不才明主棄」之句時,玄宗不悅,說:「你又沒求官,我也沒說不要你,奈何誣我!」下令將孟浩然放歸襄陽。

筆者研究認為,歷史上並無此事。首先,《唐摭言》是唐末的筆記小說集,對前代很多事情的記述不一定都確實,大部分是傳說(《舊唐書》中並無記載此事)。第二,〈歲暮歸南山〉這首詩是孟浩然從京城回到襄陽後寫的,詩中有:「南山歸敝廬」、「永懷愁不寐,松月夜窗虛(這是山居的場景)」可做佐證。孟浩然一生中只四十歲以後才到過一次京城求官,離開京城後就再沒回去過,他也沒有將這首詩讀給玄宗皇帝聽的機會。所以《唐摭言》的記載只是個傳說而已。

留別王侍御維 孟浩然

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歸。
欲尋芳草去,惜與故人違。
當路誰相假,知音世所稀。
只應守寂寞,還掩故園扉。
(《全唐詩.卷160_037》)

「王侍御維」即王維,唐代將殿中侍御史、監察御史均稱為侍御。後世亦沿襲此稱。

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歸。寂寂,孤單、冷落。這個詞在古詩文中很常見,如東漢.秦嘉〈贈婦詩〉:「寂寂獨居,寥寥空室。」唐.齊浣〈長門怨〉:「煢煢孤思逼,寂寂長門夜。」

這兩句的大意是:(我)這樣孤單冷落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每天去那些高官的府第拜謁都失望而歸。這兩句的言外之意是重新審視自己到長安求官的這一段經歷是否值得。首聯通過疊字的運用,作者把在長安求官時孤單、失落、彷徨的心情表達出來。

欲尋芳草去,惜與故人違。芳草,香草、綠草。本詩借指風景怡人的隱居之處。違,離別。《說文》:「違,離也。」這兩句詩的大意:(承接首聯的詩意)今天我才想到離開京城,尋找歸隱之處。只可惜要跟您(王維)分別了。

當路誰相假,知音世所稀。「當路」及「當路子」都是表示朝廷中有權勢居要位的人。這種用法見於南朝梁•吳均〈贈周散騎興嗣詩之二〉:「昔賢當路者,聲名振華夏。」唐.杜甫〈太子張舍人遺織成褥段〉:「歎息當路子,干戈尚縱橫。」相假,相互憑藉,相互幫助。出自《韓詩外傳.卷五》:「夫鳥獸魚猶知相假,而況萬乘之主乎?」

這兩句詩的大意:朝廷中當官的又有誰能幫助我呢?這個世界上很難找像您(王維)這樣的知音。(請注意這裏的「幫助」不一定是指幫助孟浩然得到一官半職。)

只應守寂寞,還掩故園扉。還是應該守住那份寂寞,回到故鄉閉門獨修。

近代的一些詩評家認為此詩 「語氣沉痛,充滿了怨懟之情,辛酸之淚。」筆者認為這其實是誤解。孟浩然到長安求官,是為了盡一位文人的天職。古代文人的使命就是「修(修身)、齊(齊家)、治(治國)、平(使天下太平)。」他們讀書的目的就是為了走這條路,如果不去求官,不去為國出力、為民謀福祉,他們會認為自己的這個人生不完整。至於能否當官,在治國方面能否起到大作用,那只能是聽天命。就像王維說的那樣:「天命無怨色,人生有素風。」

我們就看看唐玄宗時期的這些文人,李白、杜甫、王維、孟浩然等等都是這樣的。只是他們在求官過程中所遇到事情的心態各不相同罷了;這也與各人的修為有關係,因為古代的文人把修身擺在第一位,如《禮記.大學》:「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所以修身沒修好,齊家、治國、平天下也都不可能做好。在上述這幾位名人中,李白、孟浩然按道家的理修身;杜甫按儒家的理修身;而王維則是按照佛家的理修身。

〈留別王侍御維〉是孟浩然對自己到長安求官過程中心態的一個描述及反省。「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歸」這兩句是說自己在求官過程中暴露了很多不好的心。感到孤單、失望、無助、彷徨,這其實都是常人之心引起的。作為一個讀書人,參加進士考試及有想當官為國出力的心,這都是正常的。就好像我們現在的中學生想考大學那樣,有這種進取之心是正常的。但是,如果不能把心放淡,太執著了,對古代注重修身的文人來說那就不對了,因為古人還講究「敬天知命」的做人道理。

「欲尋芳草去,惜與故人違。」這兩句的言外之意是說:現在總算明白過來了,我沒有當官的命,還是應該回去隱居。只可惜要與好朋友您(王維)分別了。

「當路誰相假,知音世所稀。」這兩句的言外之意是說:當朝中也只有您(王維)能夠真正的瞭解我幫助我。

像李白及孟浩然這些修煉有素的大德之士,他們有求官的心願和行為,這都是正常的。但是讓他們降低人格(做人的標準),低三下四的去求人,那他們是絕對不會幹的。李白曾說:「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夢遊天姥吟留別〉)筆者這裏再舉個例子說白一點,古代文人之所以想當官,就好像他們要娶妻生子那樣,必須走這樣的一個過程。社會要發展,人類要延續,人就必須走這條路,這是上天賦予人的本分。一個人想成家立業,娶妻生子,你不能說他有色欲之心才這樣做。他有沒有色欲之心都應該這樣做,這是盡人的本分和職責(除非他去出家)。同樣道理,古代的讀書人(文人)想求得官職,那也是在盡人的本分。

可是現在有些學者一提起古人想當官,或者在講評李白、杜甫等人寫的一些求官詩的時候,就說他們是官迷。這其實是用現代人類敗壞了的思想來衡量古人的心性,說白了還是「共產黨文化」毒害造成的。一提起古人想當官,現下有的人思想中馬上認為「當官可以發財」、「當官可以以權謀私」;所以他認為想當官想從政的人思想都是骯髒的。用這種標準去衡量現在中共的官員,可能是對的。但用它來衡量古代的大德之士,那肯定是錯的。杜甫曾說:「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大意:輔佐皇帝使他成為比堯舜還要好的君王,讓天下人的道德標準回歸淳樸。)」(〈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這才是古代大德之士想當官的目的,這種心是高尚的,完全是無私的,為他的。

所以,孟浩然才說也只有王維才能真正的理解他心裏想什麼。王維是從做人的道理上,從修煉人的角度上,真正的幫助了孟浩然。王維在送別孟浩然的詩中說:「杜門不復出,久與世情疏。以此為良策,勸君歸舊廬。醉歌田舍酒,笑讀古人書。好是一生事,無勞獻子虛。」(《全唐詩.卷126_043》〈送孟六歸襄陽〉)

王維這首詩的大意是說:您一直沒出山求官(指孟浩然四十歲才來京城求官),一直在家鄉隱居獨修,所以在對人情世故上有些生疏。(這次來京城遇到一些挫折)建議您把它當成好事,利用這個機會還回去襄陽隱居獨修。「醉歌田舍酒,笑讀古人書」這樣愜意的生活多麼令人嚮往啊。(我當了幾年官,到現在才明白)一生中最快活的事情是,不需要勞心費力的去寫一些子虛烏有的奏章。

現代很多人把「當路誰相假」理解為「朝廷中有誰能幫助我求得官職的呢?」通過筆者上面的分析,讀者們應該明白,孟浩然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反而是說「當朝中誰能夠幫助我從名、利、情中跳出來呢?」

「只應守寂寞,還掩故園扉。」這其實是孟浩然跟王維兩個修煉人之間相互切磋的一句話,也只有真正修煉的人才能看懂他們之間在說什麼。孟浩然說:當初我就是守不住那份寂寞,才想到來京城求官。求官的本身並沒有錯,可是,在求官的過程中暴露了自己的很多不好的心,也因此到處碰壁。現在我總算明白過來了,看來是我命中沒有,不能再執著了,還是應該回到家鄉閉門獨修。

因為「寂寞」是修煉人的天敵,在看不到任何超常景象的、長期難耐的寂寞中,有的修煉的人就選擇回到常人社會中去了,與變壞了的人類道德水準同流合污了。

現代常人很難理解古代的大德之士心裏想的是什麼,說出話的真正含義。因為常人把滿足自己的七情六欲當作幸福、當作好,並為之爭鬥一生而不後悔;而真正的修道人卻把清心寡欲當成好,當成自己所追求的境界。或許這也就是人和神的區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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