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員外放聲大哭,皆因是安人已然故去了,就是自己帶著女兒度日,已然給了朱德。
郭宗德硬下花紅彩禮,不從罷,人家勢力真大;從了罷,也得朱家答應。鄉村有點事情,街坊鄰舍盡都知道,早有鄰居過來探問。溫員外就把始末根由對著大眾說了一遍。眾人七言人語,就有說打官司的;就有說攢人打架,打完了和他打官司;就有說把姑娘藏起來的;就有說給朱家送信的。溫員外就依了這個主意。鄰居散去,溫員外到了後面,就把此事對著女兒學說一遍。姑娘是個孝女,跟隨天倫溫習儒業,熟讀《列女傳》,廣覽聖賢文。口尊:「天倫,是女兒累及你老人家了。他明天一來,女兒我就速求一死。」
溫員外說:「女兒先別行拙志,為父去到朱家送信。要是死,也是破著我這一條老命,先與他們拚了,我兒可千萬別行拙志!」暖玉說:「孩兒死也不這麼死,我還有個主意。」說畢,姑娘痛哭。員外勸解了一番,出來找了鄰家二位老太太伴著姑娘,怕小姐行了拙志。員外復又出來,離了自己門首,直奔朱家莊而來。
到了朱家莊上,直奔了朱德家中。家下人等見了老員外來,說:「老員外爺兩眼發直,莫非有什麼事情哪?」溫員外說:「禍從天降,請你們大爺來了。」說著話,往裡就走。從人說:「我們大爺沒在家。」員外也並沒聽見,直到庭房落坐。溫員外說:「請你們大爺。」從人說:「方才回稟過員外爺,我們大爺沒在家。」員外說:「請你們二爺。」從人說:「我們二爺沒在家。」那邊從人也說:「我們大爺、二爺都沒有在家。」兩邊從人一口同音齊說:「沒在家。」溫員外放聲大哭,說道:「蒼天哪!蒼天哪!」從人問道:「老員外何故這麼恨天怨地?」老員外說:「咳,我們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哪!」從人一個個瞧著納悶,說:「老員外,到底是什麼事情呢?」溫員外對著朱家從人,一五一十細說了一遍。從人說:「員外爺來的不巧,前三兩天還行呢!我們大爺、二爺、把兄弟沈大爺在這裡的時候,這樣的惡霸有一千也拾奪了。」老員外說:「怎麼這麼不巧。你們大爺、二爺到底上那去了?」從人說:「上南鄉取租子去了。」老員外說:「要給送信,明天晚上回的來回不來?」從人說:「回不來,要是連夜趕騎著快馬可行咧。」溫員外說:「煩勞你們那位辛苦一趟,總是大爺來才好哪!我們姑老爺尚未過門,說話有點不便。」
正說話之間,見老太太從外邊進來。甘媽媽一生是個直率的脾氣,皆閨朱文、朱德沒在家,沈中元保著大人走了,娘兩個還在這裡住著,淨聽沈中元的信息,搬在那裡,好奔那裡。忽然聽見前邊哭哭涕涕,甘媽媽在後窗戶那裡聽著,有聽見的,有聽不見的。
就聽見說:「硬下花紅彩禮,無論怎麼樣後天搭人。」就聽見這兩句話,自己親身就過來了。進了庭房,從人說:「這就是我們這裡住的甘老太太到了。」員外問:「那位甘老太太?」從人說:「這是我們大爺、二爺、沈大爺的姑母,眼下在我們這住著呢,要不怎麼說前幾天來好呢?沈大爺是有本事的,要論勢力人情,我們這裡有按院大人,可惜如今都走了。此時就是給我們大爺送信,也是無益。」溫員外也是無法。此刻甘媽媽進來,員外與甘媽媽行了個禮,甘媽媽與員外道了個萬福,讓溫員外坐下。甘媽媽也就落坐,問:「老員外,到底有什麼事情?咱們大家議論議論。誰讓我在我們老賢姪這住著呢?」溫員外又把自己的事學說了一遍。甘媽媽咳了一聲,說:「這個事,要是我們姪兒在,這就好辦了。等等,我給你算計算計,是我們姪子容易呀,是找本家大爺、二爺容易?我們姪子是上武昌府,本家大爺、二爺是上南鄉。」
正說話之間,忽聽外面有人。甘媽媽一回頭,聽見後窗戶那裡有人叫,說:「媽呀,媽,你老人家這裡來。」甘媽媽說:「老員外暫且請坐,我女兒叫我哪。」說畢,轉頭出來。溫員外仍與從人講話,說:「你們家大爺、二爺上南鄉去,離這有多遠哪?」從人說:「遠倒不遠,離這一百多里地,大概也就在這一半日回來,湊巧今天就許回來。」
溫員外那個意見,就打算給大爺、二爺送信為是。正說話間,甘媽媽從後面過來,也是皺眉皺眼,甘媽媽也添了煩了。員外說:「甘媽媽請坐。」甘媽媽說:「員外請坐。」
從人問:「甘媽媽到後面作什麼去來?」甘媽媽咳了一聲,說:「員外,方才是我女兒將我叫到後面去了。我女兒一生好管不平之事,他要見著不平事,他就要伸手去管。老員外,這件事情他要替你們出氣。」員外說:「姑娘小姐,怎麼能夠替我們出氣?」甘媽媽說:「實不相瞞,我養活的嬌縱,練了一身本事。明天讓你的女兒躲避躲避,他去替當新人。待下轎之時,亮出刀來,殺他們個乾乾淨淨。」溫員外說:「那可使不得。」
話言未了,忽見朱文打外邊跑將進來。此人一來,不知端的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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