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崗區看守所】
———2008年8月24日———
一晃一個月又過去了,嘴角上火長了大泡,牙周炎帶著整個嘴巴紅腫起來,最後一次見王大夫,他也沒給我上點藥,我也光顧著說話沒去想這事。現在我時常感到胸悶後背疼,常常想起王大夫。嚴管組每晚照例數次踢醒我,我暈了幾次,腦袋摔在地板上很疼,也很舒服。
除了見到王大夫,我盼著張警官的提審,犯人可能都像我一樣,生怕被員警忘記了,長期放到這裡沒人管。這個法律體系總是要求嫌疑人自證清白,很多犯人沒有和家人聯繫上,那麼誰來協助這些人排除嫌疑呢。
奧運會的前一天,張警官來提審。
張警官:「你說你做了這件事有什麼意義?」
我說:「中國人太可悲了,不想睜開眼睛看世界,明明是男盜女娼,偏說是聖賢禮義;明明是贓官酷吏,偏說是太平盛世。那麼我在這都呆了這麼長時間了,你們什麼時候放我?」
張警官:「我的許可權最長是三個月,往後再押你多長時間我不知道。」然後他把一頁紙攤在我前面,說:「這回讓你看個夠!」我拒絕在拘捕令上簽字,但最後又一次被迫簽押。
他指著局長的印戳問我認不認識,我搖搖頭。他問我:「還不明白自己的犯罪性質?」
我問:「你們打算關我多少時間?」
他說:「現在知道害怕了,這個罪最少三年!」
我說:「過年不能回家了!」
他說:「我已經把所有材料都交上去了,判你多少年是法官的事了。」
我說:「共產黨什麼時候都沒把法律當回事,對我怎麼判是一個政治決定。」我的心裡都要爆發了,強壓著滿腔的怒火。共產黨慣於以法治為藉口對著人民鎮壓,反右、文革、嚴打、六四、法輪功,共產黨是一個慣於踐踏法治的教團。
看守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苦熬,我們都處於漫無目地的等待中,這個法律程式原來是一個沒有確定期限的,我們是一群被社會遺棄又被時間遺忘的人,過去我的生活被工作充滿,現在一點事都沒有,一個人的精神凝固了,很可怕。
奧運開幕式的那天晚上,當龍塔上釋放的禮花映入視窗,號裡才有了一點人氣,電視上播音員狂熱地炫耀著共產黨,下面大多數人在清理著身體,弄下來的東西髒呼呼的,令人噁心,沒幾個人看。
馬太平從一個對體育一竅不通一躍成為一個體育迷,每天躺在監欄下的被垛上看比賽,看得如癡如狂。整個奧運期間,我們的生活一切照常,伙食上也沒有改善。八月節那天就兩頓飯,其中一頓只有三塊月餅,我們依然饑腸轆轆。
馬太平問了有關體育的問題,我告訴他幾個專案的情況。體育是屬於自由的,中國處於一個極端不自由的狀態,自由的事物融入不了這個國家。國外體育就是一種民間的娛樂活動,而共產黨把一個政治任務強加到體育之上,共產黨把奧運賽場變成了煽動意識形態的戰場,花掉百姓巨額的血汗錢操辦這樣一屆奧運,用極少數的人去投賭極少數的金牌,不就是為了再一次證明了黨文化與人類文明的對立嗎?
馬太平的興奮勁隨著劉翔的退賽而急轉直下,當博爾特在終點張開雙臂呼嘯而過的時候,馬太平正在給當年帶他入道的「鐵錘」講他勞改的經歷,牆根下用草簾子卷住的裸屍,管教指使對法輪功學員的施暴,親眼見過的許多次死人的場景等,聽得我感覺號子裡更加陰森森可怕。
從外面傳過來一陣結婚進行曲,備受大家歡迎的「小舅子」突然抽搭起來。馬太平把他叫了過去,問是怎麼回事,他說:「要是這次不進來,下個月就辦喜事了。」馬太平糊了他兩個嘴巴子:「等你他媽的出去了,老婆早跟別人睡了。」「以後還想不想老婆了?」「想那玩意幹嘛。」「出去你做什麼?」「我這輩子是不想做什麼正經事,我就照著這個路子活下去了。」
年輕人都免不了受到共產黨文化的誘惑,放棄了人生的夢想和希望,他們人還活著,可是他們的心已經死了,畸形的社會造就了畸形的人格。一個人在社會中的生存與拚搏,任何努力都不會成功,那麼這個生命就絕望了。我們都生活在一個由謊言編織的虛假生活中,也許他比一般人都更早地知道了真相,他在用一個弱小的心靈對抗著強大無比的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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