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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6月16日訊】 我在蘇州讀了四年書,四年之中我的人生定位從一名中學生變成了大學生。伴隨著身份變化的,有許多難以名狀而又實實在在影響著我的處世与生活的東西。在獲得一种新的生活態度的時候,也在無奈中失去了一些純洁美好的東西。
時間匆匆而過,算到今天,离開學校已是整整一年了。步入社會之后,真切地體會到了外面世界的精彩,可是每當從喧鬧中沉靜下來,總要回想起大學時代的生活。那里有一群來自祖國四面八方的同學,有各种各樣的生活習慣和社會觀念,在去掉世俗的偏見之后,我始終覺得我的三十一位同學的身上都有著或多或少的閃光的地方。唐名勤君即為這眾多优秀者中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一個。或許是因為他和我四年上下鋪的關系吧,每當我听到高曉松的那首《睡在我上鋪的兄弟》,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他。
唐君來自四川德陽,相貌最大的特點就是矮和黑。矮是四川人的通病,黑則是上鋪的特色了。他很隨和,談吐幽默机智,是位很得人緣的人。
上鋪剛入校時便很令我注意。一頭朝天豎起的濃密的黑發顯示出他与眾不同的個性。黝黑的臉龐遮不住農村的“出身”,從這一點我便很引為自家兄弟了。而他一口流利的“川普”則令我這個生在農村,長在農村,讀書在農村的說著自己都感到很別扭的“徐普”的學生大感惊訝与好奇了。還好我們很快就熟悉了。
剛剛到校的那天,就發生了一件令上鋪痛恨四年的事情。那件事于今想起來責任應該在校方,而我們一幫沒出過校門的學生過于相信一切美好也應該交點“學費”。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到校剛剛安頓好,走進來一位戴著眼鏡的教師模樣的年輕人。几位室友均未見過未來的班主任,加上來人与我們印象中教師的印象吻合,竟以為是班主任親臨造訪,心中一陣激動。也難怪,剛剛离開父母來到千里之外的江南小城,該多么的需要關心啊。
我們几個受寵若惊的必恭必敬地立正站好,愛表現的唐君已叫了聲“老師好”。只見來者很和善地招招手示意我們坐下,從包里掏出個記事本來,讓大家通報姓名,煞有其事地在上面做著記錄。接著,便自我介紹說自己是系里的輔導老師,至于姓什么,叫什么,我沒听清。我想他是故意含糊過去的,即便講了,也是杜撰出來的。不過有一點是确信無疑的:他是蘇州人。我對蘇州人印象一直不好,最早要肇始于此吧。
一番寒暄之后,他以一种校方的口吻講,鑒于我們的專業多為工程方向,計算量比較大,也比較多,比較繁,學校特地通過他向新生推荐一种計算器,优惠价為八十元。從多年來的使用情況來看,很受學生們歡迎,他特地給自己系里的新生留了一些,需要的現在就可以買。
僅僅是這些最最蹩腳的伎倆,居然把我們這些時代的驕子們騙得一愣一愣的。一個個紛紛解囊,在爭先恐后地交給他,歡天喜地地接過以前很少用過的“科學計算器”之后,還暗自慶幸遇到了一個多么有愛心的輔導老師。
我由于在家里購置過了,沒能享受到校方的“恩澤”,而上鋪卻從縫死了口的內褲口袋里取出一疊揉成一卷的破碎的人民幣,數出八十圓,鄭重地交給了那家伙。
后來的結果是可以預料的,來人根本不是什么系輔導老師,所兜售的計算器全為淘汰品型,售价充其量不過二十圓。以后的每次新生開學時,都有一些這樣的騙局,受騙者很有擴大的趨勢。上當的室友們很怪上鋪的多嘴,上鋪也引以自責,說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并將其定為“今生第一大憾事”。
上鋪是一种少年老成的性格。令人欽佩的是他從不諱言學業、感情的种种打擊,自稱高中是“本科”畢業,初中時開始戀愛,“出生入死”奮斗了好几年了。每當我們中的一些人不認真上課,或是對某個漂亮的女生蠢蠢欲動,他總要以一种過來人的口吻,嘆上一口气,緩緩地說上一句:“你們這些年輕人哪……”。
上鋪家里經濟不好,買飯時帶肉的菜是從不問荊的。他這樣自我解嘲:“我算過命,這輩子是和尚投胎,吃不來肉的。”
屋漏偏逢連日雨。在我的上鋪窘迫得准備暑假不回家留下來打工的時候,他卻碰上了闌尾炎。
我知道的時候,他已被大家七手八腳地抬到了校醫院。校醫“庸醫誤人”,以腸胃?陞恁A開了些過時的小藥便打發走了。
半夜里,上鋪疼痛難忍,搖醒我,向我這個“藥罐子”討止痛片。望著他那挂滿細密汗珠的額頭和在月光下蒼白的臉,直覺告訴我這不是一般的腸胃炎。我飛快地穿衣,響聲惊醒了熟睡中的室友,大家決定現在就送他上醫院。上鋪為此頗過意不去,執意說只要吃點止疼藥就可以了。我們服侍他吃下藥,就各自睡下了。
后來的事情發生了,上鋪得的是急性闌尾炎,又因耽誤治療,導致闌尾穿孔,并致腹膜炎。舍友們很怪我這個自稱久病成醫的人沒能及早地發現病情,我也一直為自己的疏忽懊悔不已,即便現在也不時的自責:若是及早發現病情,送大醫院救治,不就免去了很多麻煩嗎?那里會導致闌尾穿孔,進而成腹膜炎呢?
上鋪真是禍不單行。手術主刀的是位實習醫生,闌尾穿孔這么一個小手術到了他手里,足足折騰了一個下午。后來出院后,上鋪一直感覺縫合處不舒服,壓擠時有黃色膿狀物流出,不敢運動等。再次抬進醫院,診斷結果是:手術感染。
我不懂外科手術知識,但覺得這么一個小病被一群醫生們窮折騰得住了兩個月的院,實在是太令人气憤了。上鋪依舊很幽默,人瘦了一圈,眼睛變大了許多,躺在醫院地下室的病床上戲稱自己是“二進宮”。
同宿舍的七位弟兄湊了几百塊錢,接著班委組織大家捐款,也籌集了千把塊錢。當我們把錢交到他手上時,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笑了笑,說:“謝謝兄弟姐妹們了,我這是無功受祿,叫我怎能安心呢?”
后來,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他家里知道了。他那當小學教師的姐姐急著要過來,我們給她講,手術很順利,馬上就可以出院了,班級已經組織人員在輪流看護他,您還要代課,就不要來了。
她說想听听他弟弟的聲音,我們就給他們姐弟倆安排了一次通話。唐君在我們的攙扶下拿起話筒,笑著說:“姐,沒事的,就是一個小口子,我量了一下,离一米遠著呢……”
過了几天,來了唐君的匯款。錢是我領的,共計四百圓,附言單我也見到了,只有一句話:“弟弟,好好補補身子。”
上鋪住院是在大二。后來,一次無意中談話,我才知道,他姐姐的工資一個月才一百多,而且經常拖著發不出,那四百圓錢是她准備來看他弟弟的盤纏。說者無意,我這個听者心里卻是一震。
畢業留言的時候,几乎所有的同學都認為他很幽默、風趣,紛紛在留言簿上和他調侃,我卻寫上了這樣一句話:“每當我打開宿舍門,發現你一個人在憑欄遠眺、冥思苦想,我覺得那才是真實的你。”上鋪連連拍著我的肩膀,一句話也沒說。
上鋪是位很有個性的人,四年的上下鋪告訴我這樣一個事實。如今畢業這么長時間了,他的音容笑貌還是揮之不去。在這么長的時間里,我不知道他的工作找到了沒有,也不知道他過得怎樣,只知道畢業會餐時,他發誓再也不出川了,即便找不到工作,他也決不出川打工。語气之決絕,令人惊訝。
生活就象上足了發條的鐘,我們一刻也不停地走者。列車載著我們從祖國的几個角落來到了一起,這是一种多大的緣份啊,何況共同學習四年呢,更何況四年上下鋪呢。四年之后,列車又把我們送向四面八方,但是,我們的腦海里卻留下了或濃或淡的記憶。時間的潮水或許會沖去其中的一些,但總會有人記住這些人的,這是一群充滿活力而又單純可愛的人啊。
記憶中有和煦的陽光,有溫暖的風,有白發的先生,有漂亮的女生。這時,我真的要怀疑記憶是否有問題了,因為,我的日記中几乎每一天都標注著陰、小雨……
許多次從夢中醒來,懵懵懂懂地以為還要准備明天的考試,還有,老師又給我們下達了一個課程設計的任務。許多次夢見自己還在黃昏中的校園中散步,夕陽拖著自己的長長的影子,廣播台的悠揚的樂曲在耳邊回蕩,和我住了四年的上鋪站在陽台上,手扶著欄杆,若有所思地望著遠方……
睡在我上鋪的兄弟,睡在我記憶的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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