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很会做生意，知道动生意的脑筋、钻生意的漏洞，因为我觉得做工赚的钱有限，做生意赚得比较快。我从捡树枝到伐木，卖小树枝最后变成卖木材，赚了不少钱。

我又卖柴、又除草、又挖煤矿，赚了不少钱，帮了家里很多忙，同学都很羡慕。有一个小学同学跑来问我：“你这么会赚钱，这么会做生意，我可不可以跟你学？”

我想一想便说：“干脆你来帮我，我雇用你。你跟我一起卖树枝，我已经找到门路，知道怎么卖，赚来的钱再分你一些。”

条件谈好后，这个同学就当起我的助手。后来我们一次推两车，他一车我一车，但我觉得这种车子太重，经常拉得手都破皮了，而且容量也太小，我们得走两个小时的路程，但可以载去卖的树枝却多不了几把。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决定一个礼拜先不要分钱，将卖柴的钱先拿去买一辆三轮脚踏车，可以用脚踩，比较轻松，而且后面很宽，可以载更多树枝，份量是原来的三倍。

我们两个很认真，每次星期六、日，如果没有挖煤矿，我们就一天一夜都在深山里捡树枝，第二天一早再将捡来的树枝搬到车上，放得整车满满的才下山叫卖。

但是，如果车子被偷，就没有生财工具，所以我还特地到汐止买了一条很大的铁链，另外还附有四个锁。我们会把车子藏在深山里，锁在大树下，而不是放在路边。除非用特别的工具，否则小偷要锯断锁拉走车，可得费上好大一番工夫。

乡下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是用木柴来点燃木炭，一般在卖的木柴都很贵，但我从深山捡来的树枝又便宜又干燥，容易点着，大家都很喜欢。我们在五堵或汐止卖树枝一个多月后，大家都叫我们“木柴小子”。一车大概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卖完，而且总是供不应求。

供不应求就表示还有很大的销售市场，既然一车不够卖，就要想办法一次捡两车。但是，我们只有一部车，该怎么办？我灵机一动，就建议前一晚先捡两车的量，早上我们一起把树枝载到市场，在市场借一个角落堆起来，由我留下来叫卖，我同学再把车子骑上山，将另一车的树枝载下来，这样子就可以一次卖两车了。

走投无路反而当起老板

没想到，两车的树枝还是销售一空。我同学真是对我佩服得不得了。不过，有些人会满足于一井之水，有些人则会寻求更浩瀚的大海，我就是属于后者。两车树枝全部卖光光，虽然很让人兴奋，但我仍旧不断思考，要如何才能从更深的山里搬更多树枝和竹子来卖。后来我去找愿意打零工的人来帮忙，给他们工资，小小年纪，就当起了老板。

我另外又添购两辆三轮车，这样子一次就有三辆车子的树枝可以卖。在市场卸货后，三辆车再上山补货，从早上一直卖到下午四点左右，直到市场的人群渐渐稀少，我的树枝也卖完了。一个假日，卖了整整六辆车的树枝，扣除分给工人的工资，我自己可以赚五百元以上。

那时候挖煤矿一天只有一百元，当我把赚来的五百元交给父亲时，他很讶异我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赚钱。对我来说，那实在是因为我们太穷了，是身处困境所激发出来的潜能吧！这么看来，走投无路有时候也未必全然是坏事呢！

误打误撞才知道干树枝的市场需求量那么大，而且不用成本，但是干树枝的量毕竟还是有限，价格也拉不高，可是木材就不一样了，价格跟树枝简直是天差地别，木材的价格高，你只要能够取得木材，找到买家，有价差就有钱赚。

到了国中的时候，我就去包下人家的林场，找工人去伐木，然后搬运到山腰，再请人用台车载下去。不过，我是用载运石头跟煤矿用的台车做为运输工具，有些木材实在太长，山洞过不去，只好改用人工直接从深山挑到平地。由于大木材价格比较好，利润也比较高，因此尽管木材又粗又重，我每次挑完回家后，肩膀都破皮流血，我还是忍痛继续赚这种“皮肉钱”。

那时候刚好台塑旗下有一家位于汐止、五堵一带的木业公司，专门在做木材买卖，当时我跟这家木业公司不熟，也不认识王永庆，只好透过父亲认识的一个中间商，将木材批发给他，让中间商赚一手，再由他转卖给王永庆的这家工厂。

刚开始因为不懂，只能用眼睛看，没办法把木头锯下来秤秤看有多重，经常被人骗，也不太懂得如何判别各种木材的价值，不知道如何控制成本，有时候卖的价格太便宜，我的搬运也要工资成本，再加上中间商要赚一手，卖完结算后才发现，累了半天竟然白忙一场，不但没赚钱反而还赔钱。

而且木材不是每一根都可以卖，弯弯曲曲的木头没有人要，必须整根都是直的才有价值。缴了几次“学费”之后，我才学会判断哪种木材价值多少钱，也学会要先拿米尺去量一下这棵树的树围有多大？长宽各是多少？约略估算这根木头的价值，以及运送的成本需要多少？一根大木头锯下来可以切成哪些尺寸？切成几段损料最少？当然也学会杀价，因为我是卖给中间商，他很会算，台塑集团的木材场更是精打细算，中间过程只要一误判就会亏损。

后来木材砍伐的规模愈来愈大，但木材的生意不一定天天都有，所以每逢假日，我还是一边挖煤矿一边卖木材。不过，卖不出去的木头放在家里也是成本，当然要想办法把它卖掉。

我一边低头挖煤矿、一边动脑筋，猛然一抬头才发现，坑道内的支撑架都是用木材做的，左右旁边各一根，上面再一根，一根接着一根，中间不能有太大的空隙。矿坑的通道那么长，旧的木头要适时更新的，不然会塌下来，挖到新的坑道，也需要很多木材做支撑，所以木材的需求量很大。如果能够把木材卖给采矿厂，不但不会有存货问题，销路应该会更好。

我心想，这么多木头是从哪里来的？我不断追问，最后一直问到厂长才得知，原来是跟木材工厂买的。我告诉厂长，我利用假日卖木材，我也可以卖给他们。

但是，想卖木材给矿场，就得打点矿场的主管和厂长，说穿了就是要让他们抽成，否则他们为什么要跟你买？
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讲明白要抽多少佣金，别人给两百，我给三百。我卖木材的价格比较便宜，又给他们比较高的佣金，厂长当然很乐意跟我合作。我直接卖给矿场，省掉中间商的利润，加上矿场也在山上，可以省下不少搬运成本，即使给的佣金比较高，我还是有钱可赚。@

摘 自 《王永庆的球僮》 商周出版社 提供(//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