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6月27日讯】宇宙比你想像的大。生灵享有不同的命运和各自运转的世界……
一朵巨云一般,狂鸟展翅飞越鸟国的土地,看着这改变中的景致,心痛如绞。无论它的力量多大,也无论它的权柄多高,对于这些顺着滚滚而逝的浊水一一蜕变的子民,它束手无策。
“你们都对自己做下了什么?”
狂鸟想问每一头飞过的鸟。歌声依旧的白鹳、画眉鸟、百灵鸟、天鹅、燕隼、圣,它们看起来依然是如此纯洁,惹人怜爱。毫无疑问,它们是天帝的得意之作。狂鸟想施展君主的权柄,止住它们朝前飞,紧抓住它们,望入它们越来越深邃的黑睛,追问它们。
“你们砍了森林,盖起一栋栋医院、监狱。你们砍了风的乐器,建起一间间商店。你们熄灭了光,把火点燃。把河流拦腰砍断,让它慢慢死去。这样一来,你们的时间也就缓缓死去。”
外表沉稳然而内在热烈的狂鸟
然而无为而治久了,狂鸟不知道如何介入群鸟的生活。自身向往自由的王不知道如何治理一种米养百种鸟的子民。给它们自由,鸟儿不就各得其所,各得所需?是什么力量介入,改变了这一切?这难道不是狂鸟的领土?赫赫有名的狂鸟岂是浪得虚名?这一切的变异难道不是对它的权柄大大的侮辱?狂鸟巨大的心在羽翎下颤抖了。
飞上鸟国的天空,狂鸟立住震慑群鸟的华伟身形,遥遥俯视。那一栋栋白色巨大的医院多刺眼!那一栋栋刺猬一般的疯鸟院、监狱叫它抓狂。狂鸟意图让它们从自己的国土消失。让一切回到天真和纯净。鸟儿难道不该那样?难道狂鸟自己不是天真的?虽然它的身子庞大,它的飞翔使鸟生惧。虽然它总是桀然不群。然而鸟儿该知道,它们的主人没有改变。
可惜很少鸟理解沉默的必要。为什么每件事都要说清楚呢?有些事是无法说,也不该说出来的。不可说的事,不可说出来。一说出来就变了味。立在高于它们视野的地方,狂鸟明白什么是对它们好的,然而它从不把任何东西递到它们手上。它只是让事情自然发生。
狂鸟如何引导风朝哪个方向吹,把树冠雕成抚育的形状;如何打造霜雪的制造器,不叫雪落在雏儿头上,不叫霜打在鸟巢里。果实成熟的季节,狂鸟如何让菩提树、雨树的种子落在肥沃的土上,好叫种子发芽生出幼树,长成一株株鸟儿筑巢的好树——狂鸟不曾把这些告诉它的子民。
它如何和天打商量,把喷水的大白鲸唤回穴里,只叫少少的几头羊羔在天穹游走,好把土地晒热。狂鸟如何和天一道坐下来,把水龙卷卷到旷无鸟迹的大海上,把世界旋转的速度降下来,让更多的天体照耀上鸟国的每一寸土地、每个巢穴。在黑夜,狂鸟甚至打造一枚鹅黄月亮,把她高挂在天上,作为鸟在夜里飞翔时一盏风吹不灭的灯笼。
狂鸟如何注视鸟的飞行,在必要的时刻阻止危难发生。如何引导鸟儿选择干燥又安全的树冠筑巢。如何把它们引到觅食的好地方,让它们遇见该遇见的生命。狂鸟如何把天穹弄开一块破口,好让鸟国日渐浑浊的空气散出去——这些事,它没有必要告诉鸟儿。
“王岂是白当的?”独自在九重天,狂鸟对自己说。然而在表面上,狂鸟恰似一名什么也不管不顾的,浪漫派的王。
“是因此鸟国才变成今天的模样?”狂鸟敲击自己的心,问了一遍又一遍。
到底它在哪里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狂鸟想不出来。就它的能力所及,它已做了所有能做的。从内到外,它熟悉每一头鸟的过去和现在;各鸟族的秉性、特色。闭上眼,狂鸟可以把鸟国的每一粒沙子,众鸟身上的每一根羽毛,它们每一回动的念、起的心看得清清楚楚。然而狂鸟没有阻止它们的能力。那是鸟自己要的,它不能干涉。这是这个宇宙的理。狂鸟不能阻止鸟儿去林子里磨利了刀,把刀刺入谁的胸膛。不能阻止鸟儿的舌头吐出比刀刃锐利的话来。舌头生在鸟嘴里,归鸟自己管。
同理,它不能阻止惩罚降临鸟儿的头顶。那无处逃避的,终极来说对它们有好处的,如同暴雨洗涤森林,雷电洗涤天穹一般的惩罚。对于一无所知的鸟儿来说,那不啻于大祸临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界线决定了狂鸟的权限。就像是无论多么高、多么猛,海浪必得在岸上停止,狂鸟的权柄受到了绝对的束缚。
作为狂鸟的互补 鹤十分冷静
狂鸟思念起鹤来。似乎是作为狂鸟的互补,鹤十分冷静;这是外表沉稳然而内在热烈的狂鸟所不及的。狂鸟有一个哲学家的脑子,一颗诗人的狂热的心。而鹤的沉静是贯穿了它的灵魂的。没有谁能想像鹤会发狂,或者流泪。鹤是鸟界的仙人。是修炼得道的鸟。至少狂鸟一直是这样看的。
它喜欢看鹤低下头来沉思。鹤是个民间思想家,没有一丝学院派的臭架子。鹤收紧下巴把长喙平行收束在脖子边,小圆眼诚挚地,小媳妇儿一样害羞地朝上望,默默提出它的探问。在那样的时候狂鸟心想:“这鹤,亏它那么赫赫有名,竟还是个老实的。”低下头去老老实实思索起来的鹤和它在空中翱翔时的飘逸,有不小的差距。然而大智若愚,鹤是这句老话妙不可言的实例。
关于鹤超常的智慧有一个上好的证据。特立独行的狂鸟不常和鹤见面。然而每当狂鸟想念鹤时,不消多久,鹤就会出现在它面前。就像现在:正当狂鸟思念起仙风道骨,不为形役的鹤,鹤已翩翩然盘旋在它头顶,且飞且鸣地发出那著名的鹤鸣。在九重天,鹤鸣的回音更形浩大而旷远。那一双薄得透明的大白翅,翅上历历可数的长羽翎,那修长的脖子、修长善舞的腿,一望而知是举世无双的仙鹤。
鹤住在鸟国的北疆,离企鹅的家乡不远。只有在越冬的季节,它们南下到鸟国温暖的地方。
很少鸟见过鹤。久了,鸟把溪边、原野上常见的鹭鸶和鹤混淆了,以为那清的鹭鸶便是卓尔不群的鹤。和狂鸟一样,鹤喜欢来广大的九重天翱翔。在这里,它自在地在无色的风中伸展一双棱角分明的大翅,把长腿舒坦地伸直了一圈又一圈翱翔,直到它谦逊的心满意为止。
狂鸟凝望鹤。卸去了重量,鹤无所惧,无所求地翱翔在天的最高处,比任何鸟都轻盈。它的巨翅并不拍击空气,却是一下下爱抚、安慰着它。狂鸟从不否认:鹤的飞翔比自己轻盈许多。凝视鹤盘旋的身形,狂鸟若有所思。在它们之间,鹤从不直接对狂鸟说什么。它只是纵身跃入天穹,展开那沉静的,无与伦比的翱翔,再一次把无边的天穹展示给狂鸟,让它看见。
和以往一样,狂鸟凝视鹤硕大如神的身形,谛听风穿过鹤的大翅发出来的,难以描述的声音。风是有形的,鸟知道。风穿过鸟的飞羽,形成沉默的话语,对鸟诉说不在时间中消逝的事物。鹤翼起伏上下,和往日一样充满了奥秘,然而有一些说不出的微妙变化,是狂鸟所无法掌握的。又一次,鹤凌过了它的头顶,让它往上寻索。
鹤启迪好学而不知检束的狂鸟
狂鸟纵身飞上天穹,加入鹤的翱翔。像是和声对位的一双音符,两头大鸟在九重天旋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知停止。在彼此交错起伏的翱翔中,狂鸟和鹤交换了脑海中奔越而过的思想。幻丽的,超越语言的,形象思维的思想。以整个宇宙为背景的思想。因此,这思想是庞大、没有边际的。在这孕藏奥义的翱翔中,鹤再度启迪好学而不知检束的狂鸟,把它从最深处打开来。
“可能,你得把重担放下。”
“现在?我放不下。”
“你求什么呢?”
“为自己,我什么也不求。”
“它们早把你忘了。”
“我只能管我所认定的真理。”
“好为鸟王——这是騺鸟的通病。”
“你一点儿不担心?”
“担心这世道?可它碰不到我。”
“不,很快,它会碰触到你。所有的生灵都逃不掉。”
“宇宙比你想像的大。生灵享有不同的命运和各自运转的世界。”
“三千世界的道路到了合而为一的时刻。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安排的。”
“不错,这宇宙有一个蓝图。”
“我们得确定这蓝图得以成就。”
“那么你要如何呢?你以为你可以改变一切?为了你的不认你的子民?”
“不,我独自什么也做不了。我需要你的力量。鹤,我需要你。”◇
本文转载自新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周刊第127期【创造】栏目 (2009/06/25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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