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风和日丽,我们坐在槭树下的沙发上,周遭有两只鸭子呱呱叫。它们是院子里的新客,正小心翼翼地在庭院里侦察地形。这段日子以来,小猫成长茁壮,而为了证明自己的强壮,它满场追着小鸭跑。但我们在庭院聊天的声音给它们一种安全感,所以鸭子还是往我们身边靠。
你们到底教了我们什么?
傅尔科:好,你来打开话题吗?
帝奇亚诺:不!否则我马上就走。
我笑了。
傅尔科:拜托,走去哪里啊!
好吧,老爸,我常会问老人家的问题是:在漫长人生的终点,看尽一切世事后,我们学到了什么?
帝奇亚诺:我亲爱的傅尔科,这个陷阱题我等很久了。这是个年轻人会问老年人的典型问题:“你们到底教了我们什么?”好多年前,我就已经轻松破解这个问题,因为我已把一生中唯一的信念传授给你,有朝一日或许你能派上用场。那是我在面对赤柬游击队时学来的:“有人用枪指着你时,就对他微笑!”这句话在柬埔寨救了我一命,后来当我们父子寻找山下宝藏时,它也帮助我们摆脱困境。
当然,风趣的话或许可以用来化解危机,但是想正经八百地回答这个问题就没那么容易了。甘地说过:“我的人生就是我的中心思想。”然而,有多少人能够这样宣称?寥寥无几。我宁死也不敢这么说。不过,对于我人生的意义,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问我,我最后留下了什么,那么我会说:一本书。一本也许可以帮助某些人更能面对世界、享受人生,并能认清自己只是沧海一粟的书(就像我现在强烈感受到的)。另外,我也在某些人──例如你和莎斯琪亚──心中留下回忆。我不是那种会和你们哈痒、一起去游泳或踢足球的父亲,对我来说,重要的是在你们心中撒下回忆的种子,传授经验、气味,以及什么是美感、伟人等概念。
这些在人生旅途中,对你们都会有帮助,所以我常常带你们四处跑。在父亲的角色上,除了在你们心中撒下回忆的种子,我对自己别无要求。
我是我,你是你
傅尔科:那么你对我们有什么期待呢?
帝奇亚诺:父亲的期待可能会是孩子沉重的负担,而我们应该让孩子自由发展。现在我虽然连吹灰之力都没有,但是我心里有数,身为父亲,我的盛名给你们带来多大的阴影。老天,我身高186,永远穿着白上衣挺身而出、坚守岗位,而且个性开朗、幽默风趣又妙语如珠,这一切都让你退缩了,对不对?我的行事作风一定造成你很大的压力。
但你也知道,我很快就得到结论:自己径自为此伤透脑筋、在心理分析的论点上反复推敲也没用。换成我是个懦夫、胆小鬼或一事无成的人,你以后也会抱怨:“爸爸真是个懦夫,什么也没教我们。他绝不会是我的榜样!”相反地,像我这样强势又严格的父亲,你们可能会说:“我的老天,他快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过,“我是我,你是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要自己找方法来排解。你有个支配性格的父亲?很好,看看你是怎么应对的,而且你也发展出自己的策略了,不是吗?偶尔也会给我颜色瞧瞧……天啊,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我在中国买了一张漂亮的地毯,那张小小的黄色西藏地毯,我真的非常喜欢。我把它洗好、挂着晾干,稍后不知为了什么事我痛骂你一顿,5分钟后,我就看见你拉着那张地毯穿过房间,最后把它丢出窗外!
我们大笑起来。
我要孩子你自由
傅尔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应对方式嘛!
帝奇亚诺:如果你问我,身为父亲,我对你和莎斯琪亚抱有的期许,相信我,今天我可以诚实地说:我对你们没有特别的期待。我没有律师事务所,不会希望你们读法律;我也不是医生,不会希望你们有朝一日能继承我的诊所。有时你可能会觉得我想逼你当记者,但事实不是这样的。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成为记者、工程师或电车驾驶;人们会做这些事,只是想让生活过得舒服些。而对我来说,做记者这一行是如鱼得水。
如果我问自己对你有什么期望,答案非常简单:我要你自由。这对我来说真的非常重要,而且我找到一个偏执、单纯的──该怎么说呢──非常大男人的标准来要求你……我有种感觉,你身为我的儿子、身为男人,可以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却不可能幸福快乐,因为自由和幸福不会同时发生。
莎斯琪亚就不同了。她在许多方面和我非常相似,例如她的谨慎周到和责任感等,我希望她能幸福,因为我知道她绝不可能自由。一个有孩子要照顾的已婚妇女,没办法拥有像我现在这样或你最后也能达到的自由。这些就是我对你们唯一的期待。至于我让你们学的事物或选读的科系,有些也付出昂贵的或不必要的代价,但这些作为的主要目的不是要你们找到好工作,而是要教育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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