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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林德:含泪劝告余秋雨先生们

近年来,天灾人祸真不少。飓风、地震、非典、禽流感、手足口、矿难、黑煤窑、豆腐渣校舍……这一桩桩的灾祸,给人们带来巨痛的同时,也让人感到世事的无常与无奈。

四川“五一二”地震,震碎了无数人的心,当倒塌校舍产生的烟尘还未完全散去,当那一具具丧失生命的幼小躯体还来不及彻底掩埋,当那些失去至亲的家长心中还在滴血的时候,中国文坛惊现可堪称千古奇文的余秋雨大作《含泪劝告四川灾民》,这篇奇文“主旋律”竟然是“不准愤怒!”。他写到:国际反华势力已经很久没有找到反华的借口了,如果失去至亲的家长们去表达愤怒,去上访,为冤魂伸张,就会被国际反华势力所利用。因此,他含泪劝告。

债要还,冤要伸,是亘古不变的法则,为死难的至亲讨回公道,是天底下最真挚的亲情的自然反应。不是任何外力所能阻挡的,也不因国外的反华势力是否利用而转移。为亲人的亡灵得到安息,不少人情愿再付出生命,这样的事情还少吗?这是能够被利用和被人“含泪劝告”就能停止的吗?

老实说,自89年“六四”后,鉴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民众很难生出“愤怒”,面对着中共躯体上生出的贪腐、专制、虚假、侵权、暴虐等一个个毒瘤,就像是看到夏日里孩子长出的痱子,生不出气来。只要我有饭吃,黑白、是非、曲直、正邪、善恶的区分和较量,均不在日常生活的议题之内。

我和余先生一样,年轻时看过控诉万恶的旧社会的经典作品《半夜鸡叫》、《收租院》、和《白毛女》等,对地主老财恨得咬牙切齿。可是,那周扒皮、刘文彩、黄世仁,与当今社会的种种恶棍相比,算是良民了。那刘文彩,对不交租的农民使出最残忍的手段,便是关入水牢几天,那周扒皮,为使农民早起干活,还得起三更钻鸡笼扮鸡鸣。

远的不说它了,就说眼前吧,你可能也像国人一样,对沙朗斯通愤怒,对“ 家乐福 ”愤怒,对CNN愤怒,甚至可能对斯皮尔伯格也愤怒,是啊,你可以对过去的土豪劣绅愤怒,也可以对当今口无遮掩的外国人感到愤怒,却不可以让丧失儿女的家长对豆腐渣工程负有责任的贪官表示愤怒,这是什么逻辑呢?把那哭干了眼泪,捧着爱儿的遗像,带着因撕心裂肺的疼痛而导致呆滞的眼神,迈着重比千斤沉重的脚步上访伸冤的家长,和所谓的国际反华势力扯上关系。请问余先生,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呢?大富豪、大思想家、大政治家,诺贝尔奖获得者等精英固然想不出,就是那天马行空的精神病院里的患者,也肯定想不出。你能想得出,真让人怀疑你的脑细胞经过了特殊的基因改造,让你聪明到如此,犹如外星人。人们总说“无知者无畏”,可你是个文化人。我真的打心眼里佩服你的勇气。

每到一个重要时期,每逢国家有重要事情发生,在国民正在觉醒或需要觉醒的时候,总是有一些像余先生这样的文人骚客赤膊挺身走向前台,说一些政客们想说又不敢说,想说又不便说的话。文革后,大量文学作品反应各种政治运动给人们带来的苦难,有人说不要创造“伤痕文学”,不要纠缠历史旧账,要“团结一致向前看”;当89年“六四”被镇压后,有人说是学生逼着政府,政府在无退路的情况下被迫开枪。如果政府不采取断然措施,就会天下大乱。有一段时期,人们常听到的一句话便是:我要是邓小平,也会下命令镇压;“六四”后,腐败就像癌细胞一样,在中华大地上迅速蔓延,有人说,腐败是发展过程中的必然产物,它甚至是经济发展的润滑物,把黑暗的东西描绘成像太阳一样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当道德沦丧,各种罪恶滋生,并“茁壮成长”的时候,有人说,这是社会走向进步,民族走向复兴过程中的必然代价。当社会分配不公,贫富差距巨大,环境污染严重,有人说,这是不可避免的;四川巨灾后,又有人说倒塌的建筑物不全是豆腐渣工程,还说“理论上发生8级地震所有房屋都会倒塌”。混淆视听,企图掩盖些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最近从报上读到一则发生在福建的新闻;眼见爱侣将被宰杀,一头母猪奋力冲撞屠夫。哎!文人一旦堕落起来,真的会是连母猪都不如!

曾几何时,“铁肩担道义”,几乎成为文人的同意词,“风骨”一词也为文人所专有。那似乎都是很遥远的事了。不要说要余先生们像司马迁那样宫刑后专心地记载史实,也不要说像屈原那样报江殉国。即便是要求他们怀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情怀,写下“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一类的作品,发出“我与人民鼓与呼!”的声音,也是很难,很难,很难的事了。

在《文化苦旅》和凤凰卫视的《秋雨时分》中,余先生以其厚重的笔力,深邃的语言,穿透了中华民族的文化底蕴,道尽了历史的沧桑愁苦。让人觉得知识份子就应该是这样的。可这次的《含泪劝告》,穿透的是遇难学生家长和所有善良人们的心。把你过去苦心经营的正面形象,摧毁得一干二净。极度震惊之余伴随而来的悲愤,让我忍不住对余先生说几句掏心的话,含泪作出如下劝告。

毕竟“人命关天”,生命比天还大,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了。从这个意义上说,任何人为无辜的死难者伸冤,都是在替天行道。更遑论死难儿童的家长了。如果我们因各种原因不愿、不能或不敢为公义发声发力,那至少也不能逆天而行。这是我们做人的底线。

作为公民,余先生有含泪劝告任何人的权利和自由,可是我要说,你搞错了,你把要劝告的对象搞错了,应该被劝告的不是死难孩子的家长,而是那些制造人祸,负有罪责的人。要含泪劝告渎职者深刻反省,要劝告那些因贪腐造成重大伤亡,负有直接责任的罪孽深重者,到孩子们的坟堆前忏悔并自行了断,谢罪天下,以慰苍生!

如果你怕得罪权贵,不敢作以上劝告。那作为长辈,你可不可以噙着泪水(如果你的眼眶里还有能分泌泪水的生理机能的话),真挚地搂住家长们抖动的双肩,脸颊贴着,亲人般道一声“孩子,如果想哭,哭出来会让你好受些的话,你就尽情地哭吧”。是啊!那千万条小生命太稚嫩了,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就逝去了。稚嫩的连她们的父母,都还是你的晚辈。有一点余先生不可能不知道,由于“国策”的原因,有些失去孩子的家长,虽还年轻,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拥有自己的亲生儿女了。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惨痛的事情吗?你也是血肉之躯,你怎么就忍得下狠心去劝告悲伤欲绝的人们停止哭泣,停止愤怒呢?!

无论你出于何种考量,都不能把深厚的文学功底,铸成刺向公义的利剑;无论你有多高的知名度和地位,都不要把它作为贩卖良心的本钱;你的家人不在灾区,地震中自然毫发无损,这绝不能成为你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理由。恳请你今后下笔之前,先望一下天空。不要再做自寻其辱,招至骂声一片的蠢事。

如果余先生一意孤行,由着性子,继续创作像《含泪劝告…… 》一类的奇文,那谁也没有办法。不过树有皮、人有脸,我还是劝你发表时用笔名为好。笔名我都替你想好了,叫“李义廉”(礼义廉--“无耻”),这样既不会影响你拿稿费,也保障了自身安全。不是有网民发出“四川人民想揍你”的怒吼吗?我想这也是一时的激愤,四川人民这么好,不会真的揍你的。

如果你发觉是自己错了,我劝你还是向四川灾民道歉,取得他们的谅解。作为作家你应该这么做。说到底,作家是由读者供养的。喜爱文学的四川人民,没少读你的书,死难的学生中,也肯定有你的崇拜者,坦率说,读者不读你的书,不会对生活有影响。而对于你,却亏大了。别闹了,余先生,诚恳道歉吧。四川人民有份养活你,你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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