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这些孩子,经常盯着碗柜里那罐亮银色、上头一只展翅的老鹰商标、外加密密麻麻几行英文字的“鹰牌炼乳”,猛吞口水。那是买回来为年纪大的长辈,增加营养用的。
在圆罐顶上,直径的两端,各打一个洞眼,提起罐子往杯子里一倒,那一溜带着浓郁奶香的黏稠淡黄液体,就从洞眼里顺势而下,慢悠悠的流到杯中,份量够了,再用手指堵住另一端的洞眼,那炼乳就停住不流了,再冲上热水,那就是香甜营养的牛奶啦!
每当此时,各个孩子移不开视线,口水直冒,羡慕死了,可是谁都不敢做非分之想。有时趁大人不在,拿下来舔舔洞眼附近那硬化了的淡黄乳块,过过馋瘾,那感觉真是偷尝到了人间美味!
五十多年后的今天,平价的全联福利中心的货架上,小时候念念不忘、朝思暮想的“鹰牌炼乳”,被挤在不显眼的旮旯里,畏畏缩缩的,乏人问津。唉!此一时,彼一时,让人有天壤之别的喟叹。
打从有记忆开始,就记得每天的早餐,都是母亲天不亮起来升火熬煮的“粥”,加上蕃薯签或蕃薯。浓浓稠稠的“白”里,翻滚着耀眼的几块“黄”,美极了!配上自家腌制的萝卜干,或亲友相互馈赠的豆腐乳,喝上一碗,玩儿去啦!
慢慢的,光复啦!生活好过点儿啦。每天清早,就有挑担子沿街叫卖酱菜的小贩,开开门买点儿面筋、土豆或油条,吞下碗稀饭上学去。渐渐地,午饭的便当盒里,母亲会煎上一个自家母鸡生的荷包蛋。雪白的蛋包里,用筷子一捅,流出黄澄澄的蛋黄,色美!味香!引人食指大动。
再有那夏季里,火伞高张的午后,“巴布——巴巴布”的声音一出现,随之门响声四起,急促的木屐声全朝那一人一担围去:“我要三枝清冰!”……“给我两枝红豆冰!”……只见那小贩乐呵呵的放下担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那深深的保温筒里,满满的插着一枝枝五颜六色的“枝仔冰”,冷气直冒,我们的口水也直冒。
买到手之后,立刻往嘴里一含,用力的吸吮着那透心凉的冰糖水。明知吃慢了会很快溶化光,可舍不得大口咬碎往肚里吞,因为那样不消一会儿工夫就全吃完了,只剩下看人吃的份儿。吃完后的那一枝“竹签”也舍不得丢,存起来当战利品,时不时的拿出来数一数,和别人比一比谁吃的多。
有时父母心血来潮,也或许觉得实在热得受不了,到市场的“冷冻库”里买个大冰块,往铁锅里一放,接下来由我们小萝卜头,像接力赛似地,一个个轮流拿着钻子或螺丝起子,往冰块上用力戳啊凿的,把它弄碎,那很累人的耶!可是每个人不觉得苦,也不喊累。
等母亲看看凿碎的大小块儿差不多能入口了,就洒上白糖,大家合力搅啊搅的,看着那些碎了的冰块,转啊转的,转出了冰水,溶化了白糖,这才一人一碗冰块糖水,吃得暑气全消。
因为加上了全家大小“劳动付出”的“辛勤滋味”在里边,所以感觉难能可贵,因此倍加珍惜。看着那一块块辛苦凿碎的冰,随着温度渐溶渐小,碗里的糖水,越化越多,甜度越来越淡。捧着冰碗,轻轻摇晃,细细碎碎的冰块撞击声,清脆悦耳,一乐也。虽然没现在什么冰淇淋、甜筒、雪糕、冰砂……等翻新的花样,但偶一为之,还是觉得那是人间美味,物以稀为贵嘛!老吃!常吃!多吃!久了,味觉与感受就麻木了,就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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