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3月31日讯】写在“我的狱中日记”之前
我是从失去自由的第三天,即2005年9月14日才得到纸笔并开始写日记的。到出狱的2007年9月14日止,两年又六天写的牢狱生活,写了六大本日记。
因为害怕被看守看到后加重“罪名”,因为不知道能否带出这些日记,所以,开始四个多月的日记,几乎全是以和妻子等亲人说话的形式写的,完全与“国是”无关,更没有“反动”内容。直到2006年1月25日正式见到律师,并因此猛然醒悟,丢掉所有幻想之后,我的日记,才开始相对畅所欲言起来。
因为太无聊,因为想和亲人倾诉的话太多,有不少时日,一天会写两三篇甚至四五篇日记,因此,不少日记,实际该叫“时记”才更恰切。虽然大多数的日记是打字整理时现加的标题,但还有不少日记,写作当时本身就有标题,从形式到内容都是一篇完整的文章。
当初写日记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些日记还会有得见天日的一天。所以,日记里记下了我人性里好多的弱点,比如我的无知,我的愚钝,我的怯懦,我的无奈,我的愤懑。我的想法是,尽量把一个政治犯,思想犯,良心犯的所见所闻所想,真实地摆放在世人面前,至于好坏对错,要褒要贬,那,都是别人的事。
2008年3月21日
李元龙
2005年9月11日夜 星期日 不知阴晴圆缺
秀敏,我的好妻子,一提起笔,虽觉得有千言万语想向你倾诉,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想向你说,此间的饭菜虽不是我想像的那样粗劣,但对于“嘴细”的我,尤其是对于目前心境下的我,仍然是味同嚼蜡、难以下咽的。我想向你说,我虽然没有被与烧杀抢掠的真正的犯人关押在一起,但是,听不见人话,看不见人影,没有交流对象的囚禁,仍然是让人惶惶不可终日的。我想向你说,棉絮薄得不能再薄,加上我的嶙峋瘦骨,更兼彻夜长明、格外耀眼的电灯,虽然我有好好入睡,留得青山在的最低愿望,但是,还是难以实现……啊,不不不,我对你说这些干什么,我怎么能对你说这些,我,不管怎样,毕竟做了什么的,算是自作自受吧。你,与人无争,与世无争,又是那样的单柔,那样的无辜,我怎么能让你再卷进我应该单独承受的痛苦里面来。
我对你讲点别的,讲点别的,讲点不那么辛辣,不那么刺激的吧。
也就是四五个月前吧,我在网上看有关许万平的报导时,你来到了我的身边。当时,我曾经戏问你:假如我也像许万平那样落入了牢中,你会像许万平的妻子对许万平那样尽心尽力吗?当时,你的回答是:你想得美,真是那样,我和你“拜拜”!
昔日戏言狱中事,今朝噩梦到眼前。我真不敢相信,我会以如此令人不敢相信,令人如此恐惧的方式离开我的家,离开我深爱的亲人你们。并且,还不知道哪一天,不,甚至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够回到那个温馨的家中,回到我深深地牵挂,深深地思念的亲人你们身边。但是,有一点我却深信不疑,戏言归戏言,你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我“拜拜”的。前天,我被押送贵阳起身前你给我写了张便,便条虽只寥寥数语,但却言简意赅,掷地有声。你说,无论怎样,你都会等我回来。对此,我一点也不怀疑,当然,这是基于是我对你做人的基本准则,基于你对我的感情之深笃有充分的信心。是的,你不仅能与你真心喜爱的我同欢乐,更是能与你倾心相待的我共患难。
但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之下,这反而让我加倍地撕心裂肺。
是的,我不能不痛恨自己。曾经,我让你为拥有我这样一个能够托付终身的人而感到自豪,我也为能够给你这样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家而有一点成就感。但是,这一切给我毁了。从今以后,我不但不能让你过过去那种小康、舒心的生活,只怕还会成为拖累你的包袱。是啊,我不仅没有了工作,没有了收入,眼下因我而起的官司要用去多少钱?去年购置的房子贷款、欠款怎么还?明年李鹓考取大学后的生活费、学杂费从何而出?
还有,即使有那样一天,我回到了你身边,没有了工作,更不可能回到报社的我以何为生?开车,干家教?还是干其他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深深地知道,我们衣食无忧,小安小康的日子,已经永远成为了过去时,从未有过的,异常艰辛的日子,正在等待着我们。我知道,也正如你还戏言过的那样,我有朝一日没有了工作,没有了收入,你不仅会好好的“养活”我,还不会给我半点“嘴脸”看。对此,我深信不疑。但我害怕那样的日子,我会深感不安,深感内疚,深感对你不住的。
你要上班,要做家务,要照顾那与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要安慰我的父亲,肯定还要为解救牢狱中的我而奔波……想起你过去的种种好处,想起你目前正在遭受的巨大痛苦和无边压力,再想起我平时对你不够耐心,不够周到的种种言行,我就惭愧得不行。我太不知好歹,太不会珍惜了。
我强烈地,异常强烈地巴望马上回到你的身边,弥补我过去和现在对不起你的地方,然而,我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哪一天,哪一刻,这样的期望才会成为眼前的事实。
上帝,你在哪里?苍天,你在哪里?只有你们知道,我究竟说了什么;只有你们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你们说话啊,你们在哪里?在哪里?
什么正义,什么真理,什么良知,都是虚妄的,在某种特殊社会环境之下,甚至是有害的。我,不就是被它们害苦了,被它们害进监狱里来的。孤苦无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突然间沦为任人宰割之身,此时此刻的我才仿佛有所觉悟:只有你对我的一片痴情,才是人世间最真切,最实在,最值得珍惜的——生命诚可贵,真理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二者皆可抛!
有人说:不对,你这话有违“常识”!
我说:什么叫“对”,什么又叫“不对”?这是讲是非曲直的地方吗?这是讲天理良心的时代吗?我面临的是尊重常识的环境吗?
2008年3月21日打字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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