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灵胎在学术上的高超理论和广博学识,可以从《医学源流论》的各篇医论和他的其它著作里的评议中看得出来。由于他重视理论,能溯医学源流,凡是他笺释评议之处,大多有精辟见解,评贬也大多公允。他生平批阅之书竟有一千多种,可谓博大精深,堪称中医史上罕见的医学评论大家。
他在临床处理上不拘成法,其丰富经验和独到手法则可从《洄溪医案》中窥其端倪。下面从中摘引几则医案,以偿读者。
徐灵胎去太湖之滨为同学赵子云治疗暑痢危症。同学的邻居家刚好有一少妇死了,要往震泽去买棺材。知道徐灵胎在那里后,就请他去看看,是否还能救活。徐灵胎发现她的脉搏已经摸不到了,但心脏还是温热的,皮肤颜色也还没有变,断定是“暑邪闭塞诸窍”,还没有完全死。随即开了一张清暑通气的处方。几天后,赵子云的儿子来看徐灵胎,说那少妇服下一剂药就能说话;服两剂就能转动身子;服三剂就完全好了。
洞庭的卜夫人,得了怕冷的毛病,有一位名医用人参、附子给她治疗。十年间服了几十斤附子,反而更怕冷了。才入初冬就四面都用火围着她烤,身上穿几重绵衣,仍然冷得打抖。徐灵胎认为是内有热邪、逼阴于外,属于《内经》里说的“热极生寒”的症状,应该“散其热,使达于外”。他用几两芦根,煎清凉疏散的药物给她当饮料喝。服了三剂就不用烤火了;服了十剂就减少了身上的衣服。又经常服养阴药,身上反而觉得温暖。过了一年,积在体内的附子毒素发出来了,周身象火烧一样,服寒凉药反而好受些。随后又周身和头、脸、口、鼻都生热疮,下体都腐烂了,脓血淋漓的。徐灵胎用外科治热毒的方法给她治,一年才完全治愈。以后年龄越大反而越觉得身体热,与以前相反了。
嘉善的许竹君,其夫人生病,医生用了过多发散药虚其表,接着又用补养药固其邪,风邪深入到营分,怕风就像怕箭射一样。关着门藏在家里好几个月,完全不见日光,有一点微风就发冷发热并晕倒。徐灵胎去她卧室诊病,见窗户都用两层布遮着,床前张着帷帐,外面又用布单子围起来。其脉象微、软而没有阳气。徐灵胎说,开头用药有误,后来又过于避风,以至于“阳气不接,卫气不闭”,现在必须要照阳光,而且要在太阳下晒,服药才有效。其夫说,见太阳就必然有风,怎么办呢?徐灵胎说,暂且把房顶的瓦去掉,让太阳光下射,在屋里晒太阳怎么样?于是如法施行。经过三天的治疗,就能打开窗户了;治了十天后就不怕见风了,病也全好了。第二年,其夫带家眷去京都,船停在码头上,来请徐灵胎给她开一张经常服用的处方。当天起着大风,在船窗边给她诊脉,徐灵胎都觉得怕那个风,而她却一点不怕。
淮安的大商人杨秀伦,七十四岁了,因为感冒而致消化不良。医生因为他年事已高、家中又富有,就只给他服补药。弄得他一闻到饭的气味就发呕,看到别人吃饭就叱骂道:这种臭东西,亏你们怎么吃得下?整整一个月,他不吃不睡,只好用人参汤保着命。徐灵胎诊断后说:这个病可以治,但我的处方你们必然不给他服用,不服用就必死。如果按你们的意思处方,也会死,还不如不处方。家中众人问:应该用什么药呢?徐灵胎说:非用生大黄不可。众人果然吓了一跳。药煎成后,徐灵胎亲自拿药到病人那里去强制他服。众人惶恐而又没办法,就只准他服一半。当天晚上就气息平稳而能睡得着觉了,但没有拉屎。第二天全服了一剂,拉下少量陈粪,身体更和顺了。第三天一大早,徐灵胎还没起床,外面闹轰轰的说:老太爷(病人)在堂中扫地,要亲自来感谢先生。一会儿果然到徐灵胎的卧室里来,谈了好久的话。开早饭时,病人看人吃饭,就向自己碗里撮了几粒,嚼了几下说:怎么不臭了呢?从此就渐渐的吃起饮食来,精神也恢复得和以前一样了,人们都感到很惊奇。
徐灵胎去探望他的族兄龙友,坐谈之间,有老太太惊慌的跑来说:没救了啊!徐灵胎惊问原因,龙友说:我侄儿媳妇生孩子,两天都没生下来,接生婆已经拒绝接生了。徐灵胎建议去看一下。去一看,浆水已经干涸,产妇已经疲倦得说不出话来,接生婆还叫她往下使劲。徐灵胎说:别怕,这是“试胎”,还不会生呢,不要强迫她生。叫人把她扶正安稳的躺着,一个月后才会生,生时必然是顺产,而且是生个男孩儿。接生婆听了微带嘲笑、不以为然,而且说:这是谁啊,说这种大话。我接了几十年生,从没看见过像这样子还生得下来的。产妇家里人也半信半疑。徐灵胎给她开了一张养血安胎的处方,一服用就胎气安和,完全没有生产的迹象了。过了一个月,果然生下一个男孩,而且生产过程非常容易。众人都觉得太神了。龙友非要请灵胎解释原由。灵胎说:凡是胎气旺而母亲有风寒劳碌等干扰的,胎儿就会往下坠,像要生产的样子,用安胎药就行了。不知道的人以为真要生产,强迫产妇用力,就会导致胞浆破流,胎儿就不安全了。我诊她的脉很旺,而胎儿月份不足,就知道不会生产。但强迫她生产,已经动了胎气,将来生产时必然容易。她的左脉很旺,故知是男胎。这些道理都很浅近,只是人们不知道罢了。
吴超士家的男仆,已二十岁了,跟随他去戏院里看戏,因发寒热而先回家去了。半夜的时候不住的呻吟。第二天大早去看,居然藏在床底下,声称一群鬼要杀他。把他拖出来看,身上全是麸壳一样的细点子。徐灵胎说:这是“恶痘”啊。皮肤都呈暗紫色,赶紧用升麻、羌活、生地等药煎汤给他灌下去。三天后痘形出来了,周身被痘覆盖得没有一个小孔,头面部分还重重迭迭长痘。徐灵胎始终用滋养气血的药物,时医所用那些猛烈的恶药一样也不用。二十多天才结痂,痂颜色焦黑,结成手掌大小一片一片的,形状象破水缸的陶瓷片。剥去这些痂片后,人都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看到他的人都认不出是谁了。
濮院的沈维德,患了“下疳”病,外生殖器连根都烂尽了,尿从骨缝中流出来,渗灌到阴囊里,连肛门都烂进去半寸深,痛苦得大声哀号。用车载到徐灵胎家,只求保住命就万幸了。徐灵胎也没治过这种病,只好尽力而为。用解毒养血的药给他内服,外敷药一用就痛,换了好几次处方,找到不痛的药外敷。两月后结痂并能行走,只是阴茎没有了,只留下一点根。徐灵胎曾读过一本秘籍,内有“再长灵根”的方法,要用胎狗一个。刚好家里的狗产了三只小狗,就取了一只来,用泥裹着火里煨干,和药一起碾碎,给了病者。过了两年,病者的妻子忽然生了一个孩子,同族的人全都大哗不解:他已无外生殖器,怎么能生孩了呢?病者的岳父徐君偷偷的向病者打听,沈维德说:我服药后阳道已长,生儿子有什么可疑呢?徐君便把族人召集起来一同检查,果然已经长出外生殖器来了。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众人才不作声了。这件事远近传遍,以为神奇,一直有人当作逸闻来传述。(案:这在医学上也算一个奇迹。据后世医家评论,徐灵胎在外科、疡科方面也是第一流的专家水平。)(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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