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毁灭(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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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诗和仙才俩人一路狂跑,跑上环城马路,路过音乐学校的时候,似乎看到一辆小车开出来,里面坐了个女孩。小诗没有看清楚,好像是冬冬。车子开得很快,‘呼’地一下从身边擦过去了。这么晚坐车干什么?要知道在那个年头,是没有人有资格坐小车的,除非高干阶层……小诗和仙才继续跑,大院门已经关了。俩人翻墙头,进了院子,家里黑灯瞎火,整个大院都沉入了睡眠。小诗把后窗打开——他早已留下了机关,先爬进去,接过仙才手里的书包,仙才一跃而入,显得精于腾越。小诗等仙才一落地,马上关上窗,拉下窗帘,打开灯。俩人舒了一口气,都往床上一倒。
过了一会,俩人大笑起来。小诗问: “有多少根?”“20来根吧。”仙才稳健地说,骄傲地合上眼睛。小诗躺了一会,“不对吧?”坐起来,“20几根……怎么会这么轻?”,翻身下床,打开包,仙才也蹲在地上,是一把竹板嘛!拿近灯光看,是黄澄澄的!“你这是把人家竹枕的材料拿来了嘛!”仙才脸一下拉得老长,接过来一看,再想说什么,老太太咬牙忘了没有了。小诗说,一定是哪个神经病臆想症干出来的事,听上大学的秦表叔说医学院的大学生,有晚上拿解剖刀上太平间切死人肉吃的。哇,俩人听了,都毛骨悚然,谁知道为什么要埋这些竹板在地底下?一脸颓丧。
小诗蹑手蹑脚进了厨房,拿出妈妈为明天蒸的菜盒子,一人吃了一个,又来了劲。小诗说怎么办?仙才乾坤皆生意,常态复萌,鹰视虎耽,农民义军领袖的样子:“那就按没有钱的方案来。饱弹饿唱,反正大路是摸出来的,小路是走出来的。”小诗说怎么走,仙才说可以先在庐城站买站台票进去爬货车,或者买第一站的票,上了客车,想法躲开查票的,一直混到蚌埠,再从蚌埠爬西去货车。“那是交通大枢纽,车多得很!”好像他已经去过多少趟似的。“再或者,什么都不考虑,从火车站小门冒充通勤工人,进去看到北上的货车就扒!但一定要注意俩人互相跟紧,千万不能掉一人走散,否则就水尽鱼飞了。”小诗都给他讲糊涂了。就问,“到底是什么方案吧!”仙才说干脆就从小门进去,冒充工人,不,家属子弟,直接爬货车,省得动那么多脑筋,小诗想这也倒简单,就定下来了。又问什么时候走,仙才说,“8月份走就好,不能等到暑假了。”又说:“8月天已经热了,路上可以少带点衣服……”小诗又问到要带些什么东西,仙才算了一下:“洗涮用具总是要的,毛线衣总要带的,裤子要穿一条,带一条,这样路上冷了可以套上。”掐指再算,“再加多带一双老汉布鞋,晚上睡觉时可以穿,要不然整天穿球鞋就太臭了。上路的时候带点干粮,带一军用水壶水,这样一个小书包就够了。身上的钱要藏好,放在衬裤口袋里,缝起来,不管怎么说,自己想办法,不要丢了或叫人抢去了。”
小诗就拖来一张小行军床,让仙才睡自己床,自己睡行军床。关了灯,仙才已经扯鼾,小诗就开始做梦。他梦见自己和冬冬在一起游泳,冬冬说:“小诗,你嗓子好,我们一起来唱首歌好不好?”他就和冬冬一起唱了《打鬼子》:
“哪一个山上没有树,
哪一个田里没有瓜,
要想打鬼子,
就顾不上她”
男女声重唱完,小诗又单独唱了一遍,冬冬赞赏说“唱得好!”一下就晕过去了,他就把冬冬抱住。冬冬搂着他说:“我好幸福喔!”接着就从他臂环里溜出去了。他一看,冬冬正在往下沉,就赶忙潜下水,看到冬冬原来在水下跳芭蕾舞《红色娘子军》吴清华呢。冬冬喊他,他就游上前,冬冬向他张开了怀抱,他搂住了冬冬。冬冬忽然说,“我心里好痛噢!” 就哭起来了。他一看冬冬已经呛了一口水,失去了知觉,哭喊起来:“冬冬!”就感到有个东西在自己头上跳了一下,一下醒过来了。原来刚才喊的时候,吓着了小猫。小猫原先正在床头上睡的,一下从自己脸上跳到地上去了。再一看仙才已经不在了,才夜里3点钟,仙才已经悄悄开门不告而别了。这才知道农村孩子的苦,这么晚不是上医院看父亲,就是到哪撮大粪,也许又到哪找‘黄金’去了。(//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