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代的女性,“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从为人媳妇到当了妈妈,一辈子都在掌厨,照顾一家老小的胃,那是天职,也是宿命。厨房,是女人的小小天地,采买煮食,忙里忙出,却鲜少为了自我。一道一道上菜,却往往在幕后操劳,待家人汤足饭饱后捡剩菜,清盘子。
这一代女性,随着生活型态改变,与女性意识抬头,多了一分自由自主的饮食观念,以及单身生活之趣。或独自进食,或三五好友聚餐,没有觥筹交错的应酬张罗,没有杯盘狼籍还得善后的狼狈。只要喜欢,大可煮自己爱吃的,也可招朋呼友,分享美食,不必为别人的胃负责。
所以,同为饮食书写,《饮膳札记》里的林文月,为亲朋师长准备餐饮,在蒸煮炒炸中,料理出爱与人情的精细感。而在刘怡伶(Yiling)笔下,饮食这件事,私我、静态、孤独了许多。看她在少油不腻的厨房里,以简单随性的饮食之道,气定神闲地享用食物,并且随手拿起一本书阅读,那分悠然自得,是多么美好的感觉。
《文学厨房》是一位爱书人的告白。Yiling爱书,爱到想开书店,不为谋生,而是让多到泛滥成灾的藏书得其所居;爱到迁居后首要大事,就是寻找邮局和书店;爱到一书在手,成为和呼吸一样自然而必须。她又是爱吃一族,爱吃不怕厨房烫,怕烫就不要进厨房。
既爱书又爱吃,于是在阅读中,往往自然而然地,想起某样食物。有时是书中提到的,有时只是阅读当下的一种氛围,一分气息,或是一个场景,就这样把书与食物联系起来,建立某种密合不可分的关系。有时倒过来,从食物联想起一本书,一则文学掌故,一段记忆。并由此说明其中的因缘,使得每本书籍、每分食物都饱含情感,幽幽淡淡,书缘,人缘,世间缘,用最真实的原味,喂养自己。
所以Yiling爱阅读,不为特定目的,生活即阅读,阅读即生活。她也爱吃,但据云,爱吃,不单为肠胃之欢。食物之功,不只在肠胃,也在心灵。但她自承,这种模式可能只对自己有效,但愿朋友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汤。
Yiling书中例举的食谱,和笔下传递出来的生活气息一样,线条简单,明朗,那是即使为稻粱谋,还能保有清明心灵、不俗品味的自信与从容。不知道是怎样的生活历练和成长过程,改变了她的价值观,呈现出来的文字和想法,是如此悠然自得,让人越嚼越有滋味。
阅读和饮食都是Yiling生命所爱,“阅读之于我,一如饮食之于生活所需。”就是这分微妙情感,她写出一篇又一篇,食物与书与人情的好文章,结集而成的这本《文学厨房》,说的是一个阅读与生活的心新型态。我们不免好奇,在这样书房与厨房美丽合谋的光线中,阅读此书,适合搭配什么食物呢?每个读者应该都会有不同的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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