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中国古代历史系列”: 赵氏孤儿

根据《史记.赵世家》和《东周列国志》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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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年间,晋灵公,滥杀无辜。奸臣叫屠岸贾(“贾”在这里念“古”),一味逢迎拍马,帮助晋灵公做了很多坏事。朝中有个老大臣叫赵盾,忠心耿耿,为了百姓和社稷不断规劝灵公。晋灵公很害怕这位正直的大臣,每次见到他都如芒刺在背。屠岸贾就多次安排刺客和奸谋要杀死赵盾,但都被赵盾躲了过去。后来赵盾被迫出亡,他的侄儿赵穿忍无可忍,便发动兵变刺死了晋灵公。《赵氏孤儿》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晋灵公被杀后,赵盾回到都城。这一年是公元前607年。赵盾和诸位大臣商议,迎立公子黑臀即位,这就是晋成公。

晋成公将自己的姐姐嫁给赵盾的儿子赵朔为妻,称为庄姬。赵盾同父异母的兄弟赵同、赵括、赵婴都被封为大夫。赵穿仍然主掌中军的兵权。赵穿对赵盾说:“屠岸贾谄谀晋灵公,与我们赵氏为敌,桃园弑君之事,屠岸贾耿耿于怀,现在不杀了他,恐怕对赵氏不利。”赵盾说:“你杀了先君,别人不来追究我们的罪名就算万幸了,你还要追究别人的罪名吗?况且我们一家人执掌朝中大权,谁也不敢来动我们。我们与他同朝为官,还当和睦共处,不要再寻仇了。”

晋成公在位七年后就死了,儿子即位,就是晋景公。这一年是公元前599年。晋景公又宠信屠岸贾。景公三年梁山无故崩塌,阻断了河水达三日之久。景公让太史占卜,太史说,这是“刑罚不中(此处“中”音“忠”)”所致。屠岸贾趁机说:“赵盾桃园弑君,载之史册,您的父亲成公不但不加诛杀,反而委以重权,梁山的崩塌就是让主公惩罚赵家的天意。”

晋景公即位的时候赵盾已经病死了,赵朔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朝中有一位大臣叫韩厥,当初受赵盾的推荐任司马之职,他知道了屠岸贾的奸谋后告诉赵朔快跑。赵朔说:“我的父亲就是因为不想被先君所杀,才背负了个恶名。如今我不敢逃避。只是我的妻子已经有了身孕,如果天幸生个男孩,还可延续赵氏的宗祀。到时候只希望将军能帮我保全我的骨肉。”韩厥说:“我自当尽力,只是屠岸贾谋划已久,一旦奸谋发动,只怕玉石俱焚。为什么不将公主送入宫中呢?”于是赵朔便将妻子庄姬送上了车,并对她说:“如果生个女儿就叫赵文,生个儿子就叫赵武。”赵朔的门客程婴听到了这段对话。

第二天,屠岸贾未征得晋景公的同意就亲自带领重兵围住了赵府,并将赵家男女老幼全部杀死,庭院中的鲜血漫过了台阶。屠岸贾检点人数,发现庄姬不见了,知道她必然躲避入宫,便来奏报晋景公。晋景公说:“庄姬是我的姑母,我的母亲也很喜欢她,我看就算了吧。”屠岸贾说:“庄姬当然可以放过,但是她已经有了身孕,一旦生下男孩,必为后患。桃园弑君之事,殷鉴不远。”景公说:“要是生下男孩,再杀死这个婴儿不迟。”

于是屠岸贾派人日夜探问庄姬生产的消息。过了几日,庄姬果然生了个男孩儿。景公的母亲成夫人想留下庄姬的这点骨血,就派人告诉屠岸贾说生了个女儿。屠岸贾不信,要派家里的女仆进宫看一眼。成夫人便推说孩子一生下来便死了。屠岸贾更觉得蹊跷,于是亲率女仆入宫搜查。庄姬无处藏婴儿,便放在自己的裤子内,并祈祷说“如果天不亡赵氏,则婴儿不会啼哭。”果然屠岸贾在的时候,婴儿一声也没有哭。屠岸贾一无所获,悻悻而去。

屠岸贾到底心里十分狐疑,便贴出告示说“如果有人能告知婴儿下落,赏千金;如果窝藏的话,则全家处斩。”又吩咐宫门卫士严加盘查出入之人。

赵盾有两个心腹门客,一个叫程婴,一个叫公孙杵臼。赵家灭门的时候,杵臼约程婴同赴其难。程婴说“庄姬有身孕,如果生个男孩,我们当尽力抚养他长大为父亲报仇;如果生个女孩,我们再死不迟。”等到宫里传说庄姬生了个女孩后,杵臼哭着说:“天绝赵氏!”程婴说:“这也许是夫人为保护婴儿传出的假消息。”于是程婴用重金贿赂宫里的人,求他们帮助传递消息。庄姬知道程婴是个忠义的人,就写了一个“武”字托人交给程婴。

程婴对杵臼说:“屠岸贾入宫搜查婴儿不得,此乃天幸,但只瞒得过一时,瞒不了一世。为今之计,必须讲婴儿偷出宫来,远远地躲藏起来,才能无虞。”杵臼沉吟了半晌,说“慷慨赴死和扶养婴儿哪个更难?”程婴说:“死容易,扶养遗孤难一些。”杵臼说:“我来做容易的事,你来做难的,可以吗?”

程婴离开杵臼,到处扬言说:“屠司寇想要得到赵氏孤儿吗?干嘛在宫里搜查呢?”屠岸贾召见程婴,程婴说:“我与公孙杵臼一同侍奉赵家。公主生下儿子后,立即派人抱出宫去,委托我们两个人藏匿。我恐怕以后有人泄露了此事,别人得了千金的赏赐,我全家却得被杀掉,所以决定出来告发。”屠岸贾问:“孤儿在何处?” 程婴说:“在首阳山深处,现在去还抓得到,晚了就可能跑到秦国去了。赵氏一门在朝中有很多故交,必须大夫亲自去才好。”

屠岸贾带着三千甲兵随着程婴来到首阳山,山路幽静偏僻,迂回数里。溪水旁有草屋两间,程婴对屠岸贾说:“这就是赵氏孤儿藏匿的地方。”于是程婴上前敲门,杵臼见到程婴带着屠岸贾和士兵,吃了一惊。程婴说:“你别怕,屠司寇已经知道婴儿在此,只要你献出婴儿就没事了。”杵臼说:“哪里有什么婴儿?”屠岸贾命人将杵臼捆起来,然后搜屋,在里间一个很昏暗的地方看到一个婴儿的襁褓,外面裹着锦被,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这孩子受惊大哭,杵臼见了,就要挣脱绳索来救婴儿,怎奈绑得很紧,动弹不得。于是杵臼大骂程婴说“你这个小人,当年我约你同赴赵家之难,你说要照顾婴儿,今日却贪千金之赏去告发,我死不足惜,你有何面目去地下见赵宣孟(“宣孟”是赵盾的谥号)?”程婴满面羞惭,转过身来对屠岸贾说:“为何不杀了杵臼”?

屠岸贾喝令将杵臼立即斩首,自己接过婴儿向石板上摔去。婴儿啼哭声嘎然而止,化作一团肉饼。

这件事整个都城都传遍了,也有替赵家叹息的,也有骂程婴的,也有人替杵臼惋惜的,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屠岸贾摔死的实际上是程婴的儿子!

程婴自己也刚刚生了儿子,交给杵臼带到首阳山,然后去告发。屠岸贾摔死那个婴儿后,以为赵氏孤儿已死,就不再盘诘宫中了。

屠岸贾将千金赏赐程婴,程婴说:我本不是为了贪图赏赐,只是为了自保而已,现在赵家灭门,我也心中有愧,可否让我用这些钱收葬赵氏一门的尸首安葬?也算报导赵氏对我的知遇之恩吧。

屠岸贾说:你真是个义士。你去做吧。

程婴拜受了赏赐,将赵氏所有死难的人一一厚葬在赵盾的坟墓旁。屠岸贾想留用程婴,程婴回答说:小人一时贪生怕死,做了不义的事情,没脸在晋国呆下去了,我想到别的国家去糊口。

程婴离开屠岸贾后,偷偷去见司马韩厥。满朝百官只有韩厥知道内情。此时韩厥已经趁着屠岸贾放松的机会,偷偷把孤儿带出宫外。程婴从韩厥那里抱走婴儿藏在太原附近的一座山中。

十五年后,晋景公生了病,占卜说“赵氏的后代子孙不顺利,因而作怪。”景公便问韩厥:“赵氏还有后代子孙吗”?韩厥便向晋景公诉说赵氏的冤屈,并将程婴和杵臼的事迹也告诉了晋景公,景公于是秘密召程婴入宫。韩厥亲自驾车带程婴和赵武回到都城。程婴一别故乡十五年,见城郭的样子都变了,感伤不已。

晋景公将赵武藏在宫中,然后诈称有病。百官进宫问安,屠岸贾也在其中。悼公说:“我这个病是因为功劳簿上有一件事不明白,心里很不痛快引起的?”百官请问哪一件事。悼公说:“当年赵衰(“衰”在这里念“崔”)、赵盾两世立功于国家,我怎么忍心绝其宗室?”百官说:赵氏十五年前已被灭族,今天主公就是想报赵家的大功,也无人可立了。

景公于是命人叫赵武出来。赵武拜见百官,韩厥说:“当时屠岸贾杀死的是程婴的儿子,今天大家见到的,才是真正的赵氏孤儿。”屠岸贾吓得魂不附体,景公命武士将岸贾拉出去斩首,然后命韩厥同赵武帅兵围住屠岸贾的府第,灭了屠氏一门。

景公诛杀了屠岸贾后,将赵武拜为司寇,以前没收的财产也都发还了赵武。景公感程婴忠烈,要封官赐爵。程婴说:“我忍辱偷生十五年,只为了看到赵氏孤儿能报仇。杵臼毕竟因我告发而死。我怎么安心享受富贵?今日我要到地下去告诉杵臼,他的心愿已了了。”说罢程婴就自刎了。赵武大哭,请于景公,殡殓从厚,将程婴与杵臼同葬于云山,称为“二义塚”。赵武服丧三年。

赵氏孤儿的故事两千多年来流传不绝。到元朝的时候,元曲作家纪君祥创作了五幕折子戏《赵氏孤儿》。后到十八世纪,法国启蒙思想家伏尔泰将赵氏孤儿的故事改编为《中国孤儿》在巴黎上演,引起轰动。伏尔泰称之为孔子的五幕伦理剧,这也是中国儒家道德传播到西方的重要事件。

当初赵盾还活着的时候,有一次做梦,梦到远祖赵叔带抱着他的腰痛苦,之后又大笑,还拍着手唱歌。赵盾为此进行占卜,龟甲上烧出的裂纹中断,可后面又好了。一位叫“援”的史官说:这个梦很凶,但是不应验在你身上,而是应验在你的儿子身上。后来果然赵朔应验了占卜上的这一难。再后来,等到赵武的重孙子赵襄子继承赵氏爵位的时候已经是春秋末年,赵襄子与韩氏、魏氏将晋国分为三份,建立赵国、韩国和魏国。这一事件,历史上称为“三家分晋”,标志着中国历史从春秋走入战国的起点。韩、赵、魏也成了战国七雄中的三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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