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为为作者写给当时枢密使韩琦的信。韩琦,(公元1008~1075),字稚圭,河南安阳人。人名。仁宗时,西夏反,与范仲淹率兵拒战,名重当时,为相十年,为朝廷所倚重,后封为魏国公,卒谥“忠献”。
太尉执事:辙生好为文,思之至深,以为文者气之所形。然文不可以学而能,气可以养而致。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今观其文章,宽厚宏博,充乎天地之间,称其气之小大。太史公行天下,周览四海名山大川,与燕、赵间豪俊交游;故其文疏荡,颇有奇气。此二子者,岂尝执笔学为如此之文哉?其气充乎其中,而溢乎貌,动乎其言,而见乎其文,而不自知也。
辙生十有九年矣。其居家所与游者,不过其邻里乡党之人,所见不过数百里之间,无高山大野,可登览以自广。百氏之书虽无所不读,然皆古人之陈述,不足以激发其志气。恐遂汩(音:股)没,故决然舍去,求天下奇闻壮观,以知天地之广大。
过秦汉之故乡,恣观终南、嵩、华之高;北顾黄河之奔流,慨然想见古之豪杰。至京师,仰观天子宫阙之壮,与仓廪府库、城池苑囿之富且大也,而后知天下之巨丽。见翰林欧阳公,听其议论之宏辩,观其容貌之秀伟,与其门人贤士大夫游,而后知天下之文章聚乎此也。
太尉以才略冠天下,天下之所恃以无忧,四夷之所惮(音:但)以不敢发。入则周公、召公,出则方叔、召虎,而也未之见焉。且夫人之学也,不志其大,虽多而何为?辙之来也,于山见终南、嵩、华之高,于水见黄河之大且深,于人见欧阳公,而犹以为未见太尉也!故愿得观贤人之光耀,闻一言以自壮,然后可以尽天下之大观而无憾者矣。
辙年少,未能通习吏事。向之来,非有取于升斗之禄;偶然得之,非其所乐。然幸得赐归待选,使得优游数年之前,将归益治其文,且学为政。太尉苟以为可教而辱教之,又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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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事:对人之尊称。 书信中之敬辞,因不敢直接与言,犹如左右,以示谦让之意。
宽厚宏博:谓文章有宽大温厚,宏深广博之气势。
太史公:即司马迁,尝为太史令,著有史记。
周览:遍视也。
燕、赵:燕,今河北一带。古代豪侠之士,多出于此。
疏荡:豪放恢宏。
邻里乡党:乡里近邻。周制,五家为邻,二十五家为里,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五百家为党。
自广:增广自己的见闻。
汩没:湮没。
秦汉之故都:秦都咸阳,今陕西咸阳县。汉都长安,今陕西长安县。
恣观:尽情观赏。
终南:即终南山。
嵩、华:中岳嵩山,在河南省登封县北。西岳华山,在陕西华阴县南。
京师:宋都汴京,即今河南开封县。
仓廪府库:仓廪,贮藏米粮之所。府库,储藏文书财帛之所。
翰林欧阳公:欧阳修,曾任翰林院仕读学士。苏辙考取进士,欧阳修是主考官。
四夷:指中国边境以外未开化的人,古时所称之四夷为东夷、北狄、西戎、南蛮。
入则周公、召公:言在朝有如周公、召公佐武王定天下。周公,姬旦。召公,姬奭。
出则方叔、召虎:言经略在外有如方叔、召虎,为周宣王平定蛮夷,中兴周室。方叔,周宣王之武将,奉命南征,荆蛮来服。召虎,召公之后裔,为宣王辅,伐淮夷有功。
向:往昔。
升斗之禄:菲薄之俸禄。
待选:等候诠选任职。
辱教之:谓屈身教我。辱,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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