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台湾西部大旅行-读《裨海纪游》(上卷)
◎台湾第一本游记文学
台湾第一本游记文学,是三百年前郁永河所写的《裨海纪游》。郁永河于康熙36年(公元1697年)来台采硫,事后写了一本小书,记载他这次来台的所见所闻。郁永河因《裨海纪游》这本书而名留历史,被誉为是台湾游记文学的开创者。
说《裨海纪游》是台湾第一本游记,对荷兰人并不公平。在郁永河之前,荷兰人统治台湾时,做过不少踏查,留下许多关于台湾的记录。只是荷兰人退出台湾后,这些荷文撰写的文字记录尘封于荷兰海牙的“国家档案馆”。历经数百年,早已被世人遗忘。直到晚近,才渐有学者注意到这些文史宝藏,已陆续译述为中文。
此外,明朝万历三十年(公元1603年),陈第随同福建都司沈有容追剿倭寇至台湾,事后写了一篇《东番记》,叙述台南附近的风土民情,创作年代比郁永河早了九十几年,但内容较为简略。因此,一般都将《裨海纪游》视为是以中文创作的台湾游记文学之始 (注1)。
300年后的今天,阅读《裨海纪游》,却颇觉得吃力,一则是它的文体是文言文,二则是内容所叙的地名及村社都是古代的名字,不容易与现在的地名及村落连结,读时觉得生涩。幸好坊间有《裨海纪游》的白话文译本,以译本为辅,对照原文,就更容易亲近这本300年前的游记了。
我最近阅读《裨海纪游》。所谓“独‘阅’乐,不若众‘阅’乐”,所以摘录其内容及个人心得,与读者分享。分上中下卷。已写完上卷,中、下卷待他日完成后再陆续发表。
◎郁永河的台湾行
郁永河是浙江杭州人,生性喜欢冒险,四处游山玩水。康熙30年(公元1691年),他来到福建省,在省会福州市觅得一份幕僚工作。几年之间,已游遍福建境内八府之地。
康熙22年(公元1683年),清廷收复台湾后,设立“台湾府”,将台湾编入为福建省的第九个府。喜好旅行的郁永河,对这块新领土,兴趣盎然,却苦无机会前往游览。不料,一场意外事件,促成了郁永河的台湾行。
康熙35年(公元1696年)的冬天,福州城火药库发生爆炸,五十余万斤硫磺火药全部焚毁。朝廷下令严办,要求看管火药库的官员负起赔偿责任。当时台湾的鸡笼、淡水生产硫磺。于是福州官府决定派员前往台湾开采硫磺,以弥补焚毁的损失。
然而当时台湾的北部还是一个充满危险的蛮荒之地,该派谁去采硫?又有谁肯冒着生命危险前往呢?郁永河听到这个消息时,却手足舞蹈地笑说:“我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该派谁去呢?当然就是不怕死的郁永河了。
◎出发:福州至泉州
康熙36年(公元1697年)农历一月,郁永河准备妥当,准备起程,在福州的亲朋好友纷纷来与他郑重话别,颇有生离死别的气氛。他的三个仆人则是有情有义的愿意跟随他到台湾,踏上这趟命运未卜的旅程。
一月二十四日,中午时分,郁永河由福州城南门出发,却遇到大雨,晚上留宿于吕阳家。二十五日,天气转晴,继续前行三十里,渡过乌龙江,雾气初散,可远望马尾港口外海的罗星塔及“五虎门”,景色极为优美。“五虎门”,位于闽江口附近,是五座岛礁,形状似五只老虎,守在闽江与台湾海峡的交会处,这条水道,为船舶出入闽江必经之路,所以称为“五虎门”。
当天晚上抵达坊口。郁永河会晤了台湾府诸罗县令的长子董赞侯,还有董赞候的舅舅,于是彼此约定一起前往台湾。
二十六日,越过相思岭,夜宿渔溪;二十七日经浦尾、涵头,夜宿兴化府的府城莆田。二十八日继续赶路,二十九日抵达泉州府。一路上,郁永河多所感触,随兴作了几首诗。或许有感于这趟台湾行的危险,他在相思岭上吟诗感叹自己齿落发白,年华老去;途中看见农民牵着牛只悠然地走在田埂上,则感慨地吟咏:
“年来已识躬耕乐,何事劳劳又远征?”
对于台湾行,郁永河的心情似乎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厦门至金门
二月初一日,郁永河夜宿沙溪。初二,抵刘五店渡口,渡海至厦门。航行途中,遇到狂风巨浪,船只激烈摇晃,差点翻船,郁永河衣帽全湿,体验到渡海的危险。抵达厦门时,已是傍晚。
初三,郁永河拜访厦门水师官署的萧子卫,请他帮忙找船。那几天风浪很大,船只无法开航。当天,郁永河与同行的董赞侯、石先生等一起游览厦门著名的“万石岩”。
初四,又前往著名的“虎溪岩”游览。山顶有巨岩,高十几丈,周围圆圆的好像一面大鼓,有小径可攀登上去。山顶怪石壁立,郁永河站在岩顶,遥望台湾,又感慨赋诗:
“扶桑遥在望,落日晚潮红。”
厦门曾经是郑成功的复兴基地,虎溪岩还有当年的历史遗迹。倾颓的残墙及小径,据说是当年郑成功的儿子郑经、郑聪读书的地方,如今已变成荒堙蔓草,只闻虫声唧唧而已。郁永河因爬万石岩及虎溪岩太过劳累,腰部旧疾复发,接连休养了几天,得靠仆人搀扶才能走动。郁永河在厦门待了十二天,一方面休养身体,一方面等待风平浪静。
福建、台湾地图(法国耶稣会教士所绘,1735年;晚于《裨海纪游》38年)
◎渡黑水沟
二月十六日,天气转好,海面风浪平息,船家催着上路,于是启航。没想到一出港,不久之后,又风云变色,刮风下雨,风浪大,船只只好暂泊于厦门港外的海面,整整三天三夜地在海上摇晃。郁永河登上甲板眺望附近形势,厦门港外的左侧有山峰,右侧则为“鼓浪屿”,两山对峙,中有水道流向大海。
大海出口处有一小岛,船夫称之为“大旦门”(今日金门县的大胆岛)。大旦门的地理形势相当重要,郁永河说:“大旦门为厦门门户,金、厦门又漳泉门户矣。”
二月十九日,风浪平息。才终于正式起航。前行约二十里,抵达大旦门。这次同行航往台湾的船只共十二艘,都停泊在靠山的海岸过夜。
二十日,无风,无法航行。
二十一日,黎明时,船伕敲锣打鼓,郁永河被声音吵醒,披衣起来探望,船已乘着微风驶出大旦门。眼前一望无际的海面。不久,海面无风,船只又无法续行,于是暂泊于金门的辽罗(料罗湾),等起风时,再继续航行。郁永河这才明白,海上航行,既怕大风大浪,但也怕无风无浪。海上航行,无法靠人力划桨前进,得藉风力助航,才能渡过台湾海峡。
二十二日,船只行经黑水沟。台湾海峡,以黑水沟最危险。原本碧蓝的海水,至黑沟水时,却变成像墨水般,水流又低于海面,所以被称为“黑水沟”。黑水沟广约百里,水流急速,有时带有腥臭的气味。船夫因心生恐惧,而投纸钱入海,以求神明保佑能平安渡过。台湾海峡还有一条“红水沟”,不危险,所以船夫较不担心它。黑水沟与红水沟都在台湾海峡中,虽然有海浪冲荡,但海沟的水色与大海却不会混淆。
当时船夫所说黑水沟,就是今日我们所熟知的太平洋环流,通过台湾海峡的“黑潮”,因海水较深,又夹带着大量的浮流生物,所以海水的颜色看起来较黑。台湾海峡的黑水沟有两道,一在澎湖之西,一在澎湖之东。至于红水沟的说法,可能是因为澎湖附近的海域盛产珊瑚,因珊瑚鲜红颜色反射造成的影响。澎湖曾因盛产珊瑚,大量开采外销,使台湾一度有“珊瑚王国”的美誉。不过后来因滥采过度,如今珊瑚产业已经式微。
渡过黑水沟及红水沟,一段时间之后,船上响起锣鼓声,船夫说已望见澎湖群岛了。郁永河登上船尾远眺,只见天际微微的云彩,海面与天空连成一线,澎湖岛只是一小点而已。船只荡漾于大海中,宛如一粒微小的尘埃飘浮在明镜之上。不久,远方的一线,愈来愈大。中午左右,抵达澎湖的马祖澳;船离码头只差几十丈而已,但风不顺,船只几次试泊都失败,无法入港。直到傍晚,才顺利入港。
二月二十三日,郁永河改乘小舢板登岸。澎湖为台湾门户,这里配置一名水师副将,率领二千名士兵驻防,并设有巡检司衙门。澎湖群岛的居民,都以捕渔维生。澎湖的沙砾不适合种稻,所以居民所需的稻谷,都仰赖台湾供给。居民居住于海边,涨潮时,海水会涌入屋里,即使官署也是如此。
郁永河的游记里提到澎湖共有六十四个岛澳,还一一列出岛名。这是因为澎湖自元朝起就已纳入中国的版图,所以300年前的中国人对澎湖群岛已有一定程度的认识,而当时的台湾,大部分的地区则都还是属于不为人知的蛮荒之地。
当晚船只夜泊于澎湖。半夜起风,船家准备趁着风势起航。
澎湖至大员(台湾)之海图(法国耶稣会教士所绘,约1640年,早于《裨海纪游》约57年)
◎鹿耳门
二十四日,船只航向台湾,海水逐渐由深绿转为淡黑色(东黑水沟)。这时,回望澎湖群岛,已逐渐没入烟云里,而台湾的高山已隐隐约约可见。更向前行,海水变为淡蓝色,有时转为白色,而这时台湾的山峦已清晰可见。
不久,望见“鹿耳门”位于海岸沙洲突出合拢的地方,开口约一里宽。进入鹿耳门后,海域变大(台江)。鹿耳门有海防官兵驻守,盘诘进出船只,船只都必须栓船等候检查通关。盘检过后,又继续向迂回前行了二、三十里,才到至“安平城”下。再横渡至对岸的“赤崁城” (注2),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
当时鹿耳门内的台江,辽阔浩瀚,就像是内海,但水底下都是浅沙,船只容易搁浅。水道狭窄,又左右曲折,若不是熟悉水道的船夫,也不敢轻易进入鹿耳门,所以号称为天险。进入鹿耳门后,直向东北行,距离赤崁城约十里,但船只却得迂回航行二、三十里,由此可见鹿耳门航道的曲折与危险。
抵达赤崁城时,因风浪大,所以郁永河未上岸,留宿于船上。
二十五日,郁永河雇小船接驳登岸,近岸的水更浅,连小船都无法行驶,只好改用牛车,船夫在浅水中牵挽牛车上岸。总计郁永河从二月二十一日清晨出海,二月二十五日抵达台湾府,共经历四个昼夜。
从福建到台湾的路程需多久?其中变数很大。一般而言,厦门至台湾,航行时间约28小时,其中厦门至澎湖约17小时,澎湖至鹿耳门约11小时。这是顺风的情况,若遇逆风时,则难以预料。有的船只即使已抵达鹿耳门外,遇到逆风,无法进入,而鹿耳门外的海底又有坚硬的铁板沙,船只无法停泊,只好折返回澎湖。万一又遇到月黑,无法辨识澎湖群岛时,船只就不得不返回厦门,等待天亮时再重新启航。这种情况常常发生。若没有遇到顺风,船只逆风航行极为辛苦。
与郁永河同行的十二只船只,只有半数同时抵达,其余的船只,有的延迟三、五日,有至七、八日,最后一艘船遇到逆风,整整晚了十天才抵达赤崁城。郁永河的朋友和仆人都在那艘船上。
既然同日同时航行,为什么境遇差别这么大呢?郁永河颇为不解。在台的友人告诉他说,这是因为海风没有定性,常常两艘船并行,但海风一转向,有时一艘船仍是顺风,另一艘船却变成逆风而行,境遇不一,祸福难料,这其中似乎有鬼神在操作。
历经四画夜的海上航行,郁永河抵达台湾后,仍然晕船,整日头脑昏沈,身体感觉摇晃。休息了两天,才展开拜会行程。他会晤了当地的官员,也与他昔日的朋友吕鸿图见面。他乡遇故知,郁永河特别的高兴,每天与吕鸿图往来,畅谈古今时事。郁永河也趁这段时间研读《台湾府志》,多认识台湾的地理形势,并时时与吕源图讨论。
明郑时期的行政区域图(1662-1683年)
◎台湾简史
郁永河在书中,略为提及台湾史。台湾在福建的东南方,隔着海水千余里,不曾与中国相通,中国人也不知道有这个地方。中国的《舆图》、《一统志》等书,有记载外夷,却没有提到“台湾”这个地名。明朝的会典《太监王三保赴西洋水程》有“赤崁汲水”一语,但却没说明赤崁位于何地。只有澎湖群岛,有许多漳州、泉州人定居于此,以捕鱼为生。
台湾的原住民,则是土番,无法以言语沟通,又无文字,所以没有任何历史记录。明朝天启年间,荷兰人的势力进入台湾,兴建了台湾城(安平城)及赤崁城,时间是在天启 4年(1624年) (注3)。这两座城堡像是西洋人所画的房屋图,四周的宽度不超过十亩,功能只是在设置大炮,用来防守港口水道而已,并不像中国的城郭是用来供百姓居住的。
大清帝国建立以来,四方臣服,惟独郑成功守于金门、厦门,顽强抗拒朝廷。后来,郑成功遭遇到南京之役的失败,打算觅地养兵休息,于是谋划攻取台湾。顺治18年(1661年),郑成功的大军船舰齐发,攻取台湾,荷兰人则严守于“大港”(在鹿耳门的南方),以防郑军入侵。当时荷兰人认为鹿耳门是天险,水浅港曲,所以故意放松鹿耳门的守卫,希望诱使郑成功的船舰进入,使船舰搁浅其中。
郑成功的战舰抵达鹿耳门时,无法顺利进入大港,这时看见鹿耳门无守卫,于是下令船舰驶进鹿耳门。荷兰人正暗暗高兴,认为郑成功的船舰必定会搁浅于鹿耳门的水道;不料,这时海水突然涨高三丈,于是船舰顺利进入鹿耳门的水道,兵临安平城及赤崁城。
荷兰人作战不利,于是竖旗请降。顺治19年(1662年),荷兰人退出台湾。郑成功能够占领台湾,似乎得到天助,于是将台湾更名为“承天府”,设“天兴”、“万年”二州,又以厦门为思明州,而自己就住于“台湾城”。郑氏所谓的台湾城,就是“安平城”,与今天的台湾府官署相隔着海港,约十里许远。安平城虽与鲲身相连,实际上是海岸沙洲,荷兰人和郑成功都驻守于这里,主要是为了防守海口,而且若有紧急状况时可以随时登船。
郑成功殁于康熙元年(1662年),儿子郑经继位。康熙二十年(1681年),郑经死亡,儿子克塽继位;克塽才十四岁,不谙国事,而大清总督姚启圣锐意计划征讨,多遣间谍,离间郑氏官员,使人心离叛,无固守台湾的意志。康熙二十二(1683年),大清提督施琅发兵渡海,征讨台湾。六月十六日,清军与郑军战于澎湖;二十二日再战,郑军溃败,施琅进入澎湖的天妃港。澎湖是台湾的门户,门户失守,台湾人心溃散。于是郑克塽决定投降。郑成功统治台湾,历经三世,计二十二年。
郁永河对郑成功颇持肯定态度,认为郑成功二十岁时,就能率领军队,在厦门建立基业,又夺取台湾,传承三代,终能保全台湾,归顺朝廷,确实有超乎常人的才华。
清初台湾行政区域图(1683年)
◎台湾府的行政组织
台湾纳入版图后,大清帝国将“承天府”改为“台湾府”,隶属于福建省。将天兴州改为“诸罗县”,分万年州为“台湾”、“凤山”二县;县各设一令一尉,台湾县为台湾府的附郭,增置一丞,另设台厦道负责管辖台湾府。
台湾县(在台南市附近),是台湾府治的所在,范围最小,东西广五十里,南北长四十里,但官署及内地居民都居住在这里。诸罗县、凤山县因辖区地处偏僻,多尚未开化,所以未在辖区内设置衙署,而是暂寄于台湾县办公。澎湖群岛也归台湾县管辖。
凤山县在台湾县的南方,自台湾县分界而南,至沙马矶(恒春的猫鼻头)大海,长四百九十五里。自海岸而东,至山下打狗仔港,广五十里。管辖的土番十一社,其中八社在平地,分别为上淡水、下淡水、力力、茄藤、放索、大泽矶、哑猴、答楼,须向朝廷纳税,并提供徭役;另外的三社,茄洛堂、浪峤、卑马南在山地,只须纳税,无须提供徭役。此外,还有傀儡番(排湾族)及山中生番,但都没有社名。
诸罗县在台湾县的北部,管辖的番社有新港、加溜湾、殴王、麻豆等二百零八社外,另有蛤仔难(噶玛兰)等三十六社,虽然不是生番,但无须纳税,所以无法有正确的记录。诸罗县的范围最广,至台湾的西北隅,转至东北角大鸡笼社大海,长二千三百十五里。
台湾、凤山、诸罗三县所管辖的区域,只是山地之外的沿海平地,其它的深山野番,不与外界往来,外人也不能进入深山,无法得知野番的情况。台湾府的的形势,东受阻于高山,西临大海,自海岸至山地,广约四五十里;自凤山县南沙马矶至诸罗县北鸡笼山,长二千八百四十五里,这是大概的情况。
◎物产丰富
郁永河的游记中,对当时台湾的物产及风土,多有介绍。他提及,台湾的土地肥沃,很适合种植,树木茂密,种出来的稻米粒大如豆。而且台湾湿气重,虽是干季,往往过了一夜,因露水重,土地便转为湿润;近海没有水患,所以秋天的收成倍于大陆内地。此地更能生产甘蔗等杂粮,只要有种就必定有收获。所以内地穷苦人家,都很愿意渡海来台湾谋生。可惜荒芜的土地还非常多,已开发的大概只有千分之一而已。
台湾的五谷俱备,尤其多芝麻。水果则有芒果、黄梨、香果、波罗蜜,都是内地所无。但水果一过海,随即腐败,所以无法带进内地。其它的水果,还有荔枝、龙眼、杨梅、桃子、李子、蕃石榴、香蕉、槟榔、西瓜等,种类相当多。
台湾府城内则没有树木,只有绿竹长得非常茂密。台湾的竹子支叶粗,又有刺,走进竹林里,头发容易被勾住,皮肤也会被刺伤。郁永河开玩笑地说,就算嵇康、阮籍等“竹林七贤”来到台湾,恐怕也会对这些竹子退避三舍。这些带刺的竹子,却成了日后台湾各地筑城的主要材料,例如“竹围”地名,就是以竹子做为围篱防御的聚落。
◎风土民情
台湾的街道,中间的通道是供牛车经过,两旁则是小摊贩。街道狭窄,而且相当简陋。台湾的女人很少缠足。市面上流通的货币,则是以荷兰人铸造的番钱为主。番钱是银币,币面有洋人的头像。台湾人喜欢这种钱,若是给他大清帝国的银锭,反而不被接受。
郁永河这段叙述颇值得玩味。荷兰人从公元1662年就已撤出台湾了,历经明郑时期22年(1662-1683年),大清帝国又统治了15年(1683-1697年),然而荷兰人的钱币竟然还是台湾最主要流通的货币 (注4)。
台湾不出产马,而大陆内地的马匹又不易运送过海,因此全台驻扎一万名士兵,马匹却约只有一千匹。文武官员出门都坐轿子。民间运送货物及交通工具都以牛车为主。家家户户都养牛。
郁永河也提到,台湾府市街治安良好,这是因为郑成功统治台湾时,执法严格,曾经有人偷砍别人家一根竹子,马上被拖去斩首,因此人民安份守己,有“路不拾遗”的风气。街道摊贩摆的货物,即使露天摆着,无人看管,也没有人敢偷盗。
◎台风
郁永河也提到了台风。台湾海峡经常出现大风,每年都有固定时间,或早,或晚,相差不会超过三天。更强烈的大风,称为“台风”。台风经常挟带着豪雨,狂风会拔起树根,吹倒房屋,将停靠在港口的船只打得粉碎。
郁永河所处的时代,还没有现代气象学的知识,民众只能凭着经验来预测台风。郁永河提及一些他听到的经验谈。例如,夏季应吹南风,却吹起不寻常的北风;秋、冬、春应吹北风,却刮起南风,都是形成台风的征兆。还有风向突然转个不停,如同四面而来,也是台风来袭所产生的现象。
初春及晚冬的台风较可怕。六月听到雷声,表示台风要停了;七月听到雷声,则表示台风要来了。七月产生的台风,变化莫端,最难预料。如果发现海面上各种鱼及乌龟浮出水面,也是台风将来的征兆。这些经验谈,有的有科学根据,有些则只是胡乱猜测而已。
郁永河还做了12首竹枝词,来描述他在台湾的所见所闻 。
(~待续)
日期:200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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