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热与凉爽交替的深夏,该寒冷却暖和的严冬,飞雪与阳光同在的早春,赋闲之后,不知不觉中我已在蒙特利尔从仲夏住到了春天,并且幸运地躲过了广州今冬反常的阴冷,享受了蒙城几十年一遇的暖冬。
有机会与任何朋友联系,挚友或新朋,几乎无一例外地,他们都很会问:你在做什么?
而在最初几次的、几秒的无措之后,我开始了不变应万变的回答:我在渡假,一个长假。
于是对方往往在羡慕之余(或许,羡慕之下,其实还有些不屑和其他,也是不定的,可我一概忽略:),就必要奇怪:那,… 你那么多时间都做些什么呀?
也难怪他们了。于旧友,我,这个曾动辄一天化十二个小时在上下班、一周要加班两、三天在外企博杀,周末还要有一天半的白天,一个的晚上在暨大课堂郁闷的人,早是风风火火得无一复加的,竟能休闲如此之长时间,是他们断断想不到的;于新朋,我,这个初来乍到的新移民,竟能闲庭兴致的耗着、万事不去想的样子,是他们着实疑惑的。
或许真是这样,当太习惯于疲于奔命的生活时,虽然厌倦,却不能想像如果不那样生活,那漫长的时光该如何打发。其实,就是自己,在来之前,不也茫然过?虽然很累,很期望有段长长的闲着的时光。
待真闲下了,就知道,闲的日子,享受之余,也可以过的很快的。那许多时间,都做了些什么呢,我闲居在蒙城?
初到的四个月,搬了三次家,从downtown 的东边搬到了西边,然后,搬到了蒙特利尔市的西南,我一直在西进,如果保持这个势头,那么,终有一天可以挺进西岛——一个我的室友和我公认是蒙城最美的地方。
第一个住处,我最爱在那个阳台看夕阳西下…
刚到时,正是仲夏。一个星期,几乎办完所有手续,还没花分文的把本空空如也的寓室建设成了一个小窝。然后,在那个小窝里呆了两个月, 也只能是两个月,因为下一个租客是早定了的,而我不过是分租了前一手租客的两个月。
那间寓室在六楼,单边。虽说是在Downtown,在那个街区却也算是个制高点,在阳台上,视野极好,最妙是可以看到落日和晚霞。
每个没雨的黄昏,我总要从昏天黑地的书本和磁带中挣脱,用半个、一个小时,看太阳一点点由黄变红,看远远近近的建筑反射、折射着变幻莫测的光与色,看天际一缕缕湛蓝、绯黄、粉紫和绛红随意的、缠绵地舞蹈着。。。
什么也没想,也不去想,很多时候,只是稍稍眯着眼睛、大开心门,很贪婪地猎取。
有时候,实在觉得美得一个人无法消受,忍不住就会柯他,对这大陆另一岸的他,或哇哇大叫,或轻言细语:现在这里好美呀!然后,沫着夕阳余辉,跟他说些疯话,哪怕他那时是用一百迈的速度在高速上宾士…在他一如既往感染我的爽朗的笑声中,让夜色一丝丝地将自己包裹,然后,不舍地收拾心情,进屋,看书。直到考完,直到搬走…
第二个住处,我最爱在那个有漂亮雨蓬的楼梯上消磨时间与心情…
那在三楼、当街的、带家私和电视的小寓室是我好不容易租来过渡的,为此,曾不惜主动提出可以加价,软磨了半天,管事的才终于松口租给我,加了价,5$。
那个月,是我闲中的闲日子,除了写些申请的文件和考个驾照的笔试,再没正事,所以日子过得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上午睡懒觉,早午饭(brunch)后去附近康可迪亚大学上网,晚上看电视,待电视出现那些捎势弄首和电话号码时,我通常已捧着电脑,在”生风不起”地写东西(写得慢,一直的毛病了)。
天好的时候,就在街上逛,从Maisonneuve 走到Chinatown,再从St. Catherince回来。一来一回,就把downtown最繁华的地方逛遍。或走马观花的进大大小小商店,或就找个书店,书呀杂志的一通乱翻,要不就靠着陈列地图的架子,一看几小时的看林林种种的地图。说实在,也许是在国内看地图不多吧,我还真不知道,地图是会出到如此丰富与详细入微的。
闷热的夜晚,凉爽的黄昏;电视无趣了,心情无聊时;出门之前,回来之后;总喜欢坐在那个漂亮雨蓬下的楼梯上,与出出入入而尚未认识的邻居们认识,与已认识也得闲的海阔天空地聊聊。又或是,让习习自然风吹干刚刚洗过滴水披落的长发;让夜色、夜色中的行人稀释丝丝莫名的浮躁;让月光、月光下的清风叩击那似是而非的一切。
生日那夜,碰巧有跟个朋友出去吃饭,却没有告诉他那是我的生日。那是一个月圆的日子,归来后,因了一分无奈的淡泊,实在无心去碰触,实在有心不去碰触,夜半了,便也没有进门,又在那儿坐…… 从来知道,改变总在悄悄地等待,或来临,无论,那是否有曾已明月或繁星为证的相约;从来能做的,都只是有心的模糊、刻意的淡忘、奢侈的透析….. 还好,如是,那夜便有了清廖的美,莹澈的静。
很久、很久,夜已很深、很深;人也很困、很困。这才起身,开门,上楼,进屋,冲凉,上床,于是可以有个好觉,虽然不能无梦。
第三个住处,我最爱在那个临街的窗口看雪花飞舞……
从金秋十月搬入、一直住到了现在,而且还会住下去的是离地铁步行只有三分钟的一幢townhouse的一个套间,在二楼。
这个区,街道不算太宽,但因为多是单行道的缘故,总觉挺宽敞,楼房既不高也不密集,随便在哪个地方一抬眼就能看到广阔的天空,于是,有了更能够自由呼吸的开阔感。
对蒙特利尔秋天的色彩斑斓与转眼即逝的感知,最早、最直接来自这条街,来自我那个临街的窗口。
街上的树此起彼伏地黄了、然后红了、再然后街面的落叶一天天多了;视窗的那树叶子,刚住进来的时候,很新鲜地黄着,在阳光中,灿烂得无以复加,亮亮地晃眼。只是一个多星期,只是一天一夜骤的冷和风,阴冷的苍穹下,枯枯的秃枝上,就只剩下些许的黄的叶在苦苦的执著。文章来源:蒙城华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