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生”乐生乎-乐生疗养院的一天
3月25日早上应朋友的一通电话,问我是否想真实了解“乐生疗养院”事件?我来到位在新庄,成立于日本昭和五年(民国十九年)的乐生院。
踏进园区时警卫问都没问,当时心中有些纳闷:这地方不需要任何管制,接近痳疯病患安全吗?
之前曾在新闻中看到,他们和学生向苏行政院长呈情,后转为抗争的场面;也听到台北县政府发表声明指出,坚持照顾院民、尊重民意与一切依法处理的立场;并说,捷运新庄线已延宕3个月,目前估计已造成相关损失共计120亿元,完工期限延至民国101年12月,对新庄线沿线近百万人口的权益影响至钜,因此台北市政府捷运局将于公告强制拆迁期满后,依法强制执行。又知道目前只有46位患者,不愿搬到已盖好的设备完善的大楼居住等等。
院址内的一边,可以看到捷运正在施工,后来得知捷运局已拿回百分之七十的土地,原来现在只是“剩下”土地中百分之九十和四十之争。
在园区内看到蒋夫人在民国49年以圣经句刻的“圣德碑”,同碑的另一面是彭孟缉将军所题“仁者不忧”,感觉整个环境十分清幽。先绕行园区发现他的房区很有特色,例如看到“贞德舍”就知是女生宿舍,“渔翁舍”又称“澎湖舍”,“经生舍”是蒋经国先生为荣民建造的等等,另外还有佛堂、天主堂、公炊、澡堂等公共设施。
稍后进到活动会场,映入眼帘的抗争黄色布条【洗刷污名 平反冤屈 承认错误 面对历史责任】,虽然活动并未开始,立即感觉在宁静中似乎充满浓浓的不平和火药味!
看到一位年轻人走过,感觉他是住在里面的人,就试探的问:这些抗争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院民会有“冤屈”的感觉?原来他是一位医学院的实习生,他认为,现在院民的身份已不再是“病患”,因为痳疯也就是汉生病人,民国四十八年之后,对于新发现病患,已采取“在家门诊治疗”方式,也就是派遣医护人员到病患家中看诊,或由病患亲至专门医院持续门诊治疗。通常,一般病人在用药两天后,即由开放性病人转为非开放性病人──此时的病人本身虽带菌,却不会传染给他人。所以他认为:应该和日本此类的患者一样称为“回复者”,需要的是一个疗养区,而非像新大楼“病房式”的居住环境。
这时又有位“病患”开着他的电动车过来,我开始和他闲聊。他17岁就被强送过来,我问:来这被隔离会不会很难过?长期隔离会不会像被判无期徒刑一样痛苦?因为监狱的犯人还有服刑期满出狱的一天,他却注定一辈子要住在这里。他的回答居然是“不会”,他说:因为当时这种病是无药可医,他若留在家中,不但他,而是整个家族会遭到社会的排斥、唾弃。所以,他宁愿来到一个大家都“一样”,可互相“接纳”的地方。虽然,当时是让他们与社会隔绝,自生自灭,一直到民国四十一年,乐生疗养院开始引进当时国际上使用之痳疯效药“滴滴实”(DDS)后,病情才被控制。但是为了家人,为了不会再传染给其他人,他还是觉得住在院里比较好。
他伸出已萎缩的双手,告知其实他手肘以下是没知觉的,所以即使用火烧、用刀割也毫无痛感。当时,我也真摸了摸那双手,当初是长满“疙瘩”、“溃疡”的双手。如今皮肤是完好,但已萎缩、变形像“鹰爪”的双手。我才真的了解这种病毒主要侵犯人体的皮肤、粘膜以及周围末梢神经。如果没有治疗,会造成知觉麻木,最后丧失肌肉控制力和手脚残障。他说现在他们不再被“隔离”,但社会还是一样无法接纳他们,有人过年、过节想回家,但一两天就会回来,一方面是受不了“歧视”;受不了旁人“嫌恶”及别人“怕被传染”的害怕;还有外面也没有“无障碍空间”,他们这些手脚不便的人,实在无法再融入外面的社会,快乐的生活。
那位老伯已七十几岁,还说他是院里现有病患数一数二年轻的,也就是现在住的都是七、八十甚至有八、九十、一百多岁的老人。他说:过些年他也会老死,若因为他,而使新庄捷运无法通车,这种罪他担不起,所以他已住在旁边新大楼。不过他们这些能动的,每天都过来旧园区活动。这时我问:“若没了这片园区,你会如何?”那位可爱的老人顿了顿,还是说:为了大多数人,也还好啦!
接着他自愿带我去新大楼参观,也正如他所说,虽然生活空间小些,但重病者集中治疗;需要人照顾生活的老人,也有人照顾;里面也很干净;不像旧房舍比较分散,集中式的管理也能节省政府的开支等。看得出他十分感谢政府的照顾,也十分满意目前的生活。但我发现:一栋九楼的建筑,虽然他用电动车是来去自如,但问及:“若发生火灾,这些手脚不便的人如何逃生?”阿伯只能腼腆的笑着:“不会那么倒楣啦!”
下午三点开始,看了几部纪录片,又与前来声援的学生及其他“病患”进行了解,还碰到一位会说中国话的法国人,问问他对这事件的看法,他说:我们的社会好像“生病”了,因为这种“人文关怀事件”,怎么只看到学生的参与,青壮年人几乎不见。环顾四周,真是几乎只看到学生!
下午一位“患者”跟我说起补助金的事,我才了解苏院长口中认为院民已领二百二十多万是怎么一回事,那是现存只有二十几位在日本时代就被抓进来的人,当时因无药可治,日本政府认为自己的做法实在不人道,而对这二十几人所做的赔偿。至于政府想给的一百多万,只在立院二读尚未通过。唉!难怪那些老人家一路走来,有被“污名化”的感觉。我请教一位阿伯,若是政府真的也给他三百多万,甚至一千万他搬不搬?他的回答是很笃定的“不搬”!因为这个年龄,他要的是“太阳晒屁股”的舒适,能“呼吸新鲜空气”的健康和自在!
晚上聆听了,学生和阿公、阿嬷一同完成词曲的晚会,由阿公、阿嬷和着泪水自己唱出的心声。“每天早上蝉在叫”:……还有新鲜自然的空气 风吹带来又微微 这是对我们帮助的 阮也没要求什么 只要求原地保留的。一首“你的爱”:你的爱 你的爱 爱要真实又实在 不要双重标准来对待……希望政府要公平,不要对搬过去新大楼的什么都给,对他们是断水又断电,虽然目前是只有断热水。“你咁赔得起”:……政府官员 侵害人权 你咁赔得起 你咁赔得起……。这是日前因吕副总统说:你们这样抗争,耽误捷运进度,你们赔得起吗?而做的词曲。
日前看到报纸,“紫斑蝶北迁 南二高让路”,为了让越冬的台湾紫斑蝶顺利北迁,三月二十六日到四月五日每日上午,国道三号(南二高)林内段北上部分车道会暂时封闭,避免高速行驶的车辆撞到紫斑蝶。这是一则多么温馨的新闻,政府为了北迁的“蝴蝶”可以如此仁慈;但对一群“日薄西山”的老人,站在“尊重人权”的立场,又做了什么?我想“尊重”不是46比一.两百人之争;不是比两边建筑的设备;不是因他们少数人不迁,可能会延宕捷运工程(其实只要当初设计做些小幅修改,也不至于会延宕工程)!若真“尊重人权”,即便只有一人不迁也不能拆除。况且这里的建筑有其历史意义;储存“台湾公卫”百年的缩影,是现存“唯一”能见证台湾近代防疫的史迹,不正是反省疾病人权的最佳空间。
“人权”的摧残,请问政府“你咁赔得起”!乐生、乐生就让这些老人快快乐乐的安享余年吧!
院民在旧屋内自由快乐唱着卡拉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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