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

红楼梦(176)

曹雪芹
font print 人气: 3
【字号】    
   标签: tags:

第九十回  失绵衣贫女耐嗷嘈 送果品小郎惊叵测(下)
从此,凤姐常到园中照料。一日,刚走进大观园,到了紫菱洲畔,只听见一个老婆子在那里嚷。凤姐走到跟前,那婆子才瞧见了,早垂手侍立,口里请了安。凤姐道:“你在这里闹什么﹖”婆子道:“蒙奶奶们派我在这里看守花果,我也没有差错,不料邢姑娘的丫头说我们是贼。”凤姐道:“为什么呢﹖”婆子道:“昨儿我们家的黑儿跟着我到这里玩了一回,她不知道,又往邢姑娘那边去瞧了一瞧,我就叫她回去了。今儿早起听见她们丫头说,丢了东西了。我问她丢了什么,她就问起我来了。”凤姐道:“问了你一声,也犯不着生气呀。”婆子道:“这里园子,到底是奶奶家里的,并不是她们家里的。我们都是奶奶派的,贼名儿怎么敢认呢﹖”凤姐照脸啐了一口,厉声道:“你少在我跟前唠唠叨叨的!你在这里照看,姑娘丢了东西,你们就该问哪,怎么说出这些没道理的话来!把老林叫了来,撵出她去!”丫头们答应了。

只见邢岫烟赶忙出来,迎着凤姐陪笑道:“这使不得,没有的事,事情早过去了。”凤姐道:“姑娘,不是这个话。倒不讲事情,这名分上太岂有此理了!”岫烟见婆子跪在地下告饶,便忙请凤姐到里边去坐。凤姐道:“她们这种人我知道,她除了我,其余都没上没下的了。”岫烟再三替她讨饶,只说自己的丫头不好。凤姐道:“我看着邢姑娘的份上,饶你这一次。”婆子才起来,磕了头,又给岫烟磕了头,才出去了。

这里二人让了坐。凤姐笑问道:“你丢了什么东西了﹖”岫烟笑道:“没有什么要紧的,是一件红小袄儿,已经旧了的。我原叫她们找,找不着就罢了。这小丫头不懂事,问了那婆子一声,那婆子自然不依了。这都是小丫头糊涂不懂事,我也骂了几句,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了。”凤姐把岫烟内外一瞧,看见虽有些皮绵衣服,已是半新不旧的,未必能暖和;她的被窝多半是薄的。至于房中桌上摆设的东西,就是老太太拿来的,却一些不动,收拾的干干净净。凤姐心上便很爱敬她,说道:“一件衣服原不要紧,这时候冷,又是贴身的,怎么就不问一声儿呢﹖这撒野的奴才,了不得了!”说了一回,凤姐出来,各处去坐了一坐,就回去了。到了自己房中,叫平儿取了一件大红洋绉的小袄儿,一件松花色绫子一斗珠儿的小皮袄,一条宝蓝盘锦镶花绵裙,一件佛青银鼠褂子,包好叫人送去。

那时,岫烟被那老婆子聒噪了一场,虽有凤姐来压住,心上终是不安。想起“许多姊妹们在这里,没有一个下人敢得罪她的,独自我这里,他们言三语四,刚刚凤姐来碰见。”想来想去,终是没意思,又说不出来。正在吞声饮泣,看见凤姐那边的丰儿送衣服过来。岫烟一看,决不肯受。丰儿道:“奶奶吩咐我说,姑娘要嫌是旧衣裳,将来送新的来。”岫烟笑谢道:“承奶奶的好意,只是因我丢了衣服,她就拿来,我断不敢受。你拿回去,千万谢你们奶奶!承你奶奶的情,我算领了。”倒拿个荷包给了丰儿。那丰儿只得拿了去了。

不多时,又见平儿同着丰儿过来,岫烟忙迎着问了好,让了坐。平儿笑说道:“我们奶奶说,姑娘特外道的了不得。”岫烟道:“不是外道,实在不过意。”平儿道:“奶奶说,姑娘要不收这衣裳,不是嫌太旧,就是瞧不起我们奶奶。刚才说了,我要拿回去,奶奶不依我呢。”岫烟红着脸笑谢道:“这样说了,叫我不敢不收。”又让了一回茶。

平儿同丰儿回去,将到凤姐那边,碰见薛家差来的一个老婆子,接着问好。平儿便问道:“你那里来的﹖”婆子道:“那边太太、姑娘叫我来请各位太太、奶奶、姑娘们的安。我才刚在奶奶前问起姑娘来,说姑娘到园中去了。可是从邢姑娘那里来么﹖”平儿道:“你怎么知道﹖”婆子道:“方才听见说。真真的二奶奶和姑娘们的行事叫人感念。”平儿笑了一笑说:“你回来坐着罢。”婆子道:“我还有事,改日再过来瞧姑娘罢。”说着走了。平儿回来,回复了凤姐。不在话下。

且说薛姨妈家中被金桂搅得翻江倒海,看见婆子回来,述起岫烟的事,宝钗母女二人不免滴下泪来。宝钗道:“都为哥哥不在家,所以叫邢姑娘多吃几天苦。如今还亏凤姐姐不错。咱们底下也得留心,到底是咱们家里人。”说着,只见薛蝌进来说道:“大哥哥这几年在外头相与的都是些什么人!连一个正经的也没有,来一起子,都是些狐群狗党。我看他们那里是不放心,不过将来探探消息儿罢咧。这两天都被我赶出去了。以后吩咐了门上,不许传进这种人来。”薛姨妈道:“又是蒋玉菡那些人哪﹖”薛蝌道:“蒋玉菡却倒没来,倒是别人。”

薛姨妈听了薛蝌的话,不觉又伤心起来,说道:“我虽有儿,如今就像没有的了。就是上司准了,也是个废人。你虽是我侄儿,我看你还比你哥哥明白些,我这后辈子全靠你了。你自己从今更要学好。再者,你聘下的媳妇儿,家道不比往时了。人家的女孩儿出门子不是容易,再没别的想头,只盼着女婿能干,他就有日子过了。若邢丫头也像这个东西--”说着把手往里头一指,道:“我也不说了。邢丫头实在是个有廉耻、有心计儿的,又守得贫,耐得富。只是等咱们的事情过去了,早些把你们的正经事完结了,也了我一宗心事。”薛蝌道:“琴妹妹还没有出门子,这倒是太太烦心的一件事。至于这个,可算什么呢!”大家又说了一回闲话。

薛蝌回到自己房中,吃了晚饭,想起邢岫烟住在贾府园中,终是寄人篱下,况且又穷,日用起居不想可知。况兼当初一路同来,模样儿、性格儿都知道的。可知天意不均:如夏金桂这种人,偏教她有钱,娇养得这般泼辣;邢岫烟这种人,偏教他这样受苦。阎王判命的时候,不知如何判法的。想到闷来,也想吟诗一首,写出来出出胸中的闷气。又苦自己没有工夫,只得混写道:蛟龙失水似枯鱼,两地情怀感索居。同在泥涂多受苦,不知何日向清虚!写毕,看了一回,意欲拿来粘在壁上,又不好意思。自己沉吟道:“不要被人看见笑话。”又念了一遍,道:“管他呢,左右粘上自己看着解闷儿罢。”又看了一回,到底不好,拿来夹在书里。又想:“自己年纪可也不小了,家中又碰见这样飞灾横祸,不知何日了局,致使幽闺弱质,弄得这般凄凉寂寞。”

正在那里想时,只见宝蟾推门进来,拿着一个盒子,笑嘻嘻放在桌上。薛蝌站起来让坐。宝蟾笑着向薛蝌道:“这是四碟果子,一小壶儿酒,大奶奶叫给二爷送来的。”薛蝌陪笑道:“大奶奶费心!但是叫小丫头们送来就完了,怎么又劳动姐姐呢﹖”宝蟾道:“好说。自家人,二爷何必说这些套话;再者,我们大爷这件事,实在叫二爷操心,大奶奶久已要亲自弄点什么儿谢二爷,又怕别人多心。二爷是知道的,咱们家里都是言合意不合,送点子东西没要紧,倒没的惹人七嘴八舌的讲究。所以今日些微的弄了一两样果子,一壶酒,叫我亲自悄悄儿的送来。”说着,又笑瞅了薛蝌一眼,道:“明儿二爷再别说这些话,叫人听着怪不好意思的。我们不过也是底下的人,服侍的着大爷,就服侍的着二爷,这有何妨呢!”

薛蝌一则秉性忠厚,二则到底年轻,只是向来不见金桂和宝蟾如此相待,心中想到刚才宝蟾说为薛蟠之事,也是情理,因说道:“果子留下罢,这个酒儿,姐姐只管拿回去。我向来的酒上实在很有限,挤住了,偶然喝一钟,平日无事,是不能喝的。难道大奶奶和姐姐还不知道么﹖”宝蟾道:“别的我作得主,独这一件事,我可不敢应。大奶奶的脾气儿,二爷是知道的,我拿回去,不说二爷不喝,倒要说我不尽心了。”薛蝌没法,只得留下。宝蟾方才要走,又到门口往外看看,回过头来向着薛蝌一笑,又用手指着里面说道:“她还只怕要来亲自给你道乏呢!”薛蝌不知何意,反倒讪讪的起来,因说道:“姐姐替我谢大奶奶罢。天气寒,看凉着。再者,自己叔嫂也不必拘这些个礼。”宝蟾也不答言,笑着走了。

薛蝌始而以为金桂为薛蟠之事,或者真是不过意,备此酒果给自己道乏,也是有的。及见了宝蟾这种鬼鬼祟祟,不尴不尬的光景,也觉了几分。却自己回心一想:“她到底是嫂子的名分,那里就有别的讲究了呢!或者宝蟾不老成,自己不好意思怎么样,却指着金桂的名儿,也未可知。然而到底是哥哥的屋里人,也不好--”忽又一转念:“那金桂素性为人毫无闺阁理法,况且有时高兴,打扮得妖调非常,自以为美,又焉知不是怀着坏心呢﹖不然,就是她和琴妹妹也有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儿,所以设下这个毒法儿,要把我拉在浑水里,弄一个不清不白的名儿,也未可知。”想到这里,索性倒怕起来。正在不得主意的时候,忽听窗外“噗哧”的笑了一声,把薛蝌倒唬了一跳。未知是谁,下回分解。
(//www.dajiyuan.com)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或资料给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请进入
related article
  • 次日,宝玉起来梳洗了,便往家塾里去。走出院门,忽然想起,叫茗烟略等,急忙转身回来叫:“麝月姐姐呢﹖”麝月答应着出来,问道:“怎么又回来了﹖”宝玉道:“今日芸儿要来了,告诉他别在这里闹,再闹,我就回老太太和老爷去了。”麝月答应了,宝玉才转身去了。
  • “把人打死了呢﹖”小厮道:“小的也没听真切。那一日大爷告诉二爷说-”说着,回头看了一看,见无人,才说道:“大爷说,自从家里闹的特利害,大爷也没心肠了,所以要到南边置货去。这日想着约一个人同行,这人在咱们这城南二百多地住。大爷找他去了,遇见在先和大爷好的那个蒋玉菡,带着些小戏子进城。
  • 宝玉回到自己房中,换了衣服,忽然想起蒋玉菡给的汗巾,便向袭人道:“你那一年没有系的那条红汗巾子还有没有﹖”袭人道:“我搁着呢。问他做什么﹖”
  • 妹生辰不偶,家运多艰,姊妹伶仃,萱亲衰迈。兼之猇声狺语,旦暮无休。更遭惨祸飞灾,不啻惊风密雨。夜深辗侧,愁绪何堪。属在同心,能不为之愍恻乎﹖回忆海棠结社,序属清秋,对菊持螯,同盟欢洽;犹记“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之句,未尝不叹冷节遗芳,如吾两人也。感怀触绪,聊赋四章。匪曰无故呻吟,亦长歌当哭之意耳。
  • 鸳鸯才将那小包儿搁在桌上,同惜春坐下。彩屏倒了一钟茶来。惜春笑问道:“你写不写﹖”鸳鸯道:“姑娘又说笑话了。那几年还好,这三四年来,姑娘见我还拿了拿笔儿么。”惜春道:“这却是有功德的。”
  • 却说宝玉这日起来梳洗了,带着茗烟正往书房中来,只见墨雨笑嘻嘻的跑来,迎头说道:“二爷,今日便宜了!太爷不在书房里,都放了学了。”宝玉道:“当真的么﹖”墨雨道:“二爷不信,那不是三爷和兰哥儿来了﹖”宝玉看时,只见贾环、贾兰跟着小厮们,两个笑嘻的,嘴里咭咭呱呱,不知说些什么,迎头来了。
  • 却说贾政自从在工部掌印,家人中尽有发财的。那贾芸听见了,也要插手弄一点事儿,便在外头说了几个工头,讲了成数,便买了些时新绣货,要走凤姐儿门子。凤姐正在房中听见丫头们说:“大爷、二爷都生了气,在外头打人呢。”
  • 却说凤姐正自起来纳闷,忽听见小丫头这话,又唬了一跳,连忙问道:“什么官事﹖”小丫头道:“也不知道。刚才二门上小厮回进来,回老爷有要紧的官事,所以太太叫我请二爷来了。”
  • 黛玉送至屋门口,自己回来闷闷的坐着,心里想道:“宝玉近来说话,半吐半吞,忽冷忽热,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正想着,紫鹃走来道:“姑娘,经不写了﹖我把笔砚都收好了﹖”黛玉道:“不写了,收起去罢。”说着,自己走到里间屋里床上歪着,慢慢的细想。
  • 却说黛玉自立意自戕之后,渐渐不支,一日竟至绝粒。从前十几天内,贾母等轮流看望,她有时还说几句话,这两日索性不大言语。心里虽有时昏晕,却也有时清楚。贾母等见她这病不似无因而起,也将紫鹃、雪雁盘问过两次,两个哪里敢说。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