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银发退休族,闲来无事总喜欢到传统菜市场逛逛,顺道看看市场骑楼下的流动摊贩,有时会发现一些奇特的商品、零嘴小吃,还有形形色色的人群,有时还挺吸引人的,也算是生活中的一种乐趣。
阿德和他的越南新娘,每星期二总固定出现在一家柑仔店的骑楼下,摆摊现做现卖花生糖、杏仁糖,由于口味香脆可口,价钱公道,常常引来众多嘴馋饕客围观选购。阿德的越南新娘年轻漂亮,说着特殊韵味越南口音的甜美闽南语叫卖声,更让人好奇驻足,因此生意兴隆,阿德则露出双手雄壮的臂膀,一脸幸福表情,忙着低头在一旁现炒现做。
因为花生糖是我和友人喝茶聊天时不可或缺的零嘴,所以我每星期总固定会去捧场购买,也算是阿德的熟客。有一次我因有事,直到中午快休市前,才能过去光顾,只见所有花生糖、杏仁糖都己被一扫而空,阿德因车上带来的花生和杏仁原料都用完了,也已经开始收摊,我虽然没能买到,也就顺便趁着阿德在收工空档,跟他闲聊了起来。
阿德原出生在花莲,小时候在家里父母亲的争吵声中长大,他不知道父母亲到底为什么事天天争吵,有时候父亲还会对妈妈大打出手,后来一次大吵之后阿德的妈妈就离家出走不知去向,留下阿德这独生子,在家跟随脾气暴燥的父亲过日,几个月后,阿德也被父亲远送至高雄乡下,跟爷爷奶奶同住。
由于小时候受父亲暴力阴影影响,加上爷爷奶奶年岁已高又不识字,跟本无法好好管教,使阿德在上了国中后,结交了一群不喜欢读书、臭味相投的损友,经常放学后嬉戏游荡,后来演变成干脆逃学,大伙儿四处浪荡、吸烟、喝酒、闹事玩个够,最后连学校也管教不了,通知家长强制转学,阿德书早就不喜欢读,转学当然也免了,就这样离开学校,混入社会。
离开学校,在几位好友兄弟的牵成下,也曾经任职打工过一些事,可是好玩成性的阿德,每一种工作几乎都做不到2个月,就被老板下逐客令走人,最后只好潦入浪荡兄弟开的赌场,去当赌场围事的小弟。
赌场工作吃喝玩乐样样具全,每天逞勇耍狠过日,钱是一把一把的赚到了,但轻松赚来的钱,也流水式的再跟兄弟们上卡拉OK泡马子、舞厅把辣妹,花得精光。夜路走多了,在一次围事打架事件中,阿德因拿刀砍人,被判5年6个月徒刑,案子还在审理中,又接到兵役通知入营。无奈当时阿德本性难改,又在一次当兵休假期间替朋友讨公道的冲突中,再次因砍伤对方并抢夺财物,被判强盗罪,又罪加一等,二项罪状合并被判刑11年发监执行。
漫长的牢狱生涯,让昔日逞凶斗狠的阿德,也只能暗然神伤,老爸更视他为无可救药,不理不采。亲友中只有年迈奶奶不辞辛劳,不定时久久来一次探监,更加深阿德的孤独和感伤,让他体会自由和亲情的可贵。
每天单调无聊的灰色生活,也让阿德有时间思考自己的人生。漫漫长夜每想起奶奶年迈不畏路途遥远和行动不便,专程来探监的慈爱身影,就不自觉泪湿枕巾,因此阿德常在内心呐喊:“我必须重新站起来,我不能忘记奶奶的慈爱与期盼。”于是阿德开始砥砺自新,立志奋发向上,在牢狱中获得进修,完成国中和高中学历检定,就在三年前才结束囹圄生涯,重获自由。
人生黄金岁月,去了一大段,这回得洗面革心重新做人,告别昔日损友,回花莲看看中风独居的父亲,并在婚姻中介的媒合下二年前娶来这位越南新娘,又幸得父亲表叔的相助,传授花生糖和杏仁糖制作秘诀,学得一手谋生技能,贷款分期买来一台小发财车,四处摆摊做起生意,筑梦踏实,开创人生第二个春天。
阿德娓娓道来他一生的起伏历程,让人动容,原来背后有这不为人知的曲折故事,就在同时,在旁的越南新娘早就把摊位、生财器具收拾完毕,等着阿德开车回家,阿德讲完他的故事,上车踩着油门慢慢离去,越南新娘把手伸出车外微笑向我挥别,这一幕让我看到另一个自新奋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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