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在一九六五年一月二十五日发誓要除掉刘少奇,此后就穿梭似的展开一连串的行动,布疑阵,设陷阱,等候对手投入罗网。他故意离开北京,把国事交给刘、邓处理,然后引诱刘、邓派工作组进驻北京各大学。毛再暗中指使“文化革命小组”去策动各大学的学生反工作组,让刘、邓陷入政治圈套,最后自己出马把刘、邓搞下台。
一九六六年七月十八日,毛泽东从外地突然回到北京。刘少奇当晚知道情况,就驱车前往叩访。刘发现毛的住所门前停着几辆小轿车。室内光如白昼。刘知道毛正在接客,正想迈步进去。毛的门卫上前挡住:“毛主席刚回来,长途行车十分疲劳,已经睡觉了。他叫我们告知,来访者改日再来。”刘只好怏怏而回。
一九六六年七月二十六日,江青去北京大学煽动学生反工作组。她在大会上怒斥工作组,越说越激昂,说着说着,就离题万丈地把自己的家事抖搂出来了。她大骂儿媳张韶华(杨开慧所生的毛岸青之妻)不孝,说毛家不承认这个儿媳妇。北京大学的师生听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对她的发言该不该报以掌声。
一九六六年八月初,毛泽东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他在会上指责刘少奇、邓小平向一些大学派遣工作组是镇压学生运动。刘少奇辩解说:“毛主席说派工作组是错误的。我们出错误的原因是缺乏透明度,使我和邓小平同志无所适从。关于派工作组的问题,今年六月九日我和周总理、邓小平同志曾坐飞机到杭州请示毛主席。当时毛主席说:‘工作组派或不派都行,一定不能草率’。所以我们就派了工作组。”毛泽东勃然大怒:“那么派工作组的错误你们要推卸责任了?要拉我承担了?我叫你们一定不能草率嘛!”会场沉默。毛泽东点燃香烟抽起来。等那支香烟烧了将近一半,毛挥手把烟掷到地上,阴沉地说:“牛鬼蛇神在座就有!”刘少奇嗫嚅道:“我一直在负责北京的事务。我随时准备承担责任。不要把艰苦奋斗几十年的老革命说成牛鬼蛇神。”毛听了更加火上浇油:“你在北京专政嘛,专得好!”刘少奇几句温和的话竟使毛泽东怒气冲天。与会众人无不惊愕。会议不欢而散。第二天,毛泽东贴出一张大字报。全文照录如下:
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
一九六六年八月五日
毛泽东
全国第一张马列主义的大字报和人民日报评论员的评论,写得何等好啊!请同志们重读一遍这张大字报和这个评论。可是在五十多天里,从中央到地方的某些领导同志,却反其道而行之,站在反动的资产阶级立场上,实行资产阶级专政,将无产阶级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运动打下去,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围剿革命派,压制不同意见,实行白色恐怖,自以为得意,长资产阶级的威风,灭无产阶级的志气,又何其毒也!联系到一九六二年的右倾和一九六四年形“左”而实右的错误倾向,岂不是可以发人深醒的吗?
到这时,刘少奇才意识到毛泽东要除掉自己了。可是刘少奇已经陷入毛泽东的十面埋伏。他想避开毛的暗箭为时已晚。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三日,毛泽东在天安门接见“红卫兵”。毛泽东主动走到刘少奇面前与他交谈了十多分钟,态度十分热情。借此麻痹刘少奇,降低刘的警惕性。也借此向刘表示:群众反对你是自发的,不是我挑动的。刘少奇从毛泽东的脸上没有发现丝毫的恶意。可惜刘少奇只观察到中南海水面的平静。他万万没有料到太液池的底下就要翻起恶浪了。
一九六六年十二月下旬,毛泽东派江青去清华大学找到刘少奇的女儿刘涛。刘涛和刘允真是刘少奇与他的第三个老婆王前所生。江青竭力怂恿刘氏姐弟起来造刘少奇的反。鼓励他们去探望生母王前。希望他们从生母那里得到攻击刘少奇的材料。毛氏夫妇果然如愿以偿。刘涛在一九六七年一月三日贴出一张大字报《看刘少奇的丑恶灵魂》,把刘少奇的私房话及先后娶过五个老婆的丑事全部抖出来了。大字报一式三份,一份贴在中南海职工食堂门口,一份贴在清华大学校园内,还有一份贴在什么地方可能只有刘涛才知道了。大字报辗转传抄,流传全国。
一九六七年一月六日傍晚,王光美接到电话:“你女儿平平从学校回家时被车压断了大腿,需要截肢。医院急诊室正等待家长签字。”刘少奇夫妇大惊,立即驱车前往。到了医院,不见平平。后来见到被扣作人质的两个子女。小儿子刘源源走到母亲身边说:“这帮人把我扣押,打电话是为了骗你出来批斗的。”王光美面对一大群暴徒,仪态从容地对丈夫及子女说:“好,你们先走吧,让我留下。”刘少奇带着子女及工作人员驱车回中南海。王光美机智地和暴徒周旋,于次日凌晨也回到中南海。。这场闹剧被暴徒们渲染为“智擒王光美”。闹剧的幕后导演当然又是毛氏夫妇。
“智擒王光美”闹剧过后七天,即一九六七年一月十三日深夜,毛泽东叫秘书徐业夫用小轿车接刘少奇到人民大会堂。毛一见刘就问:“平平的腿好了吗?”刘少奇瞥了毛泽东一眼,冷冷地说:“根本没有这回事,是个骗局。”毛扬手示意刘坐下。自己便一骨碌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双眼盯着刘说:“我们都是湖南人,同乡嘛,应该团结,不要互相掘墙脚。我们同事几十年,特别是在延安时不是合作得很好吗?”刘的鼻子里“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不要装模作样了。和你同事的人有哪一个能善始善终?你是只可同患难不能同安乐的人。你是言行不一的伪君子。你是淫乱的色魔。记得二十多年前,我们趁国民党和日军激战的时机躲在延安整风。是我首先提出高举‘毛泽东思想’的旗帜,在全党树立你的权威。我又和康生、李富春等人合作,顺从你的意思,打倒陈绍禹,挤掉张闻天,赶走你的政治对手,你才有今日。几年前,你硬要搞什么‘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造成全国大饥荒,也是我和周恩来邓小平合作,搞体制下放,实行宽松的‘三自一包’经济政策,才稳定大局。现在你见难关已过,就向我开刀了。你同我的是是非非后世自有公论。”毛见刘在沉思,就点燃香烟抽起来。毛也在回忆:“你在一九六二年的‘七千人大会’上,竟敢说全国大饥荒是人为造成的。言下之意是我毛泽东作的孽。我不止一次地叮嘱你,教你讲‘搞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是正确的。饿死人的事是因为苏修逼债和连续三年的自然灾害造成的’。你偏偏不听,硬要吐真情,说还苏修的债不过占国家财政支出的百分之二点五,那三年并无自然灾害。我想江青进入政治局,你又横加拒绝。你倒不想想,自己当初不外是搞地下工作的特工,后来也仅是个新四军政委,从来没有拿枪打过仗。如果无我提拔,国家主席之位又怎能轮得到你。你想同我作对,未够资格啊!我早就说过,只要我轻轻动一动小指头就可以把你打翻在地。现在你知道厉害了吧!”“毛主席,我犯了严重错误。对不起你。”刘少奇开口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这次路线错误的责任在我,广大干部是好的,特别是许多老干部是党的宝贵财富,主要责任由我来承担,尽快把广大干部解放出来,使党少受损失。我决定辞去国家主席、中央政治局常委和‘毛泽东著作编委会’主任的职务,和妻子儿女去延安或家乡花门楼种地,以便尽早结束文化大革命,使国家少受损失。”毛泽东没有回答。他仍然端坐在沙发上,右腿仍然跷起架在左腿上,仰头凝视屋顶。等到那支香烟快烧到手指,他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用无名指弹掉烟灰,欣赏着眼前的胜利,品味着自《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发表以来的战斗成果。室内弥漫着烟草的气味。刘少奇见毛不说话,只是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坐在那里自觉没趣,就起身告别。毛泽东把刘少奇送到北京厅才止步,分手时亲切地说了一句:“回去后好好看书学习,保重身体。”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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