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8月23日讯】《大众电影》2006年8月号的一篇采访文章在国内掀起了轩然大波，文章引用《董存瑞》电影片导演郭维的话说董存瑞炸碉堡时并没举炸药包的壮举；主要来自军方的批评说，这是诬蔑英雄形象的无耻之言，是侮辱中华民族的行为，并要求《大众电影》的文章作者到董存瑞像前道歉，云云。至本文写作时，网易上仍是一片混骂。我将发在博讯是的《旁观“郭波风波”》部分地发帖于网易，经过数秒即被删除。
就事件本身来讲，并没什么严重之外，因为史实是：桥炸了，董存瑞也尸首无存，英雄得以成就。即不管举了没举炸药包，任务都得以完成。这个事件形成时下讨论的核心之原因在于：是不是所有英雄形象都有人为编造的因素，进而整个主流意识形态都有道德瑕疵。
如果放下这个“烫手的热山芋”不论，那么回忆一下“西点军校学雷锋”的故事，便可印证：主流意识形态不仅有道德瑕疵，而且已经到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地步；一边编造大量政治谎言，一边封锁民间的真实信息源，如关闭大量所谓敏感的网站。
“西点军校学雷锋”的新闻报道在1990代中期就成了一个热门话题，先后由国内几家主要大报竞相转载，时至2002年，新华网、人民网、中青网都还在鼓吹这个“真实的谎言”。
“西点军校学雷锋”报道曾经引起了李慎之老先生的关注，他首先考证了此系子虚乌有，在1997年第1期《读书》杂志上慎老发表《诺贝尔与孔夫子》一文，其曰：“前几年流传一种说法，说是美国的西点军校挂有雷锋画像（也有说是树雕像的），把他作为美国军人学习的模范。对此我曾问过在那里教书的中国教授，得到的答复是‘没听说过’。”2006年2月15日，以学术打假而著名的方舟子在关天茶舍发文《美国西点军校学雷锋是谎言》（2006年8月7日剑虹评论网），对2002年3月27日中新网上文章《学雷锋学汉语成为美国西点军校新时尚》而论。方舟子亲自致函美国西点军校核实中新网《新时尚》一文的报道，得到的答复是：“谢谢您对美国军事学院感兴趣。那篇文章中关于雷锋的信息是不准确的。在本军事学院，没有雷锋的塑像或画像。雷锋画像也没有印在任何正式的学员出版物中。虽然历史课和中文课也许会讨论雷锋，但军事学院并不赞赏他和他的哲学。我希望这能澄清该问题并回答你的关注。克里斯蒂娜‧安克拉姆，公共关系办公室。”（留有电邮yk3047@exmail.usma army.mil ）
整个“真实的谎言”绝非谎言本身，公众对官办媒体的信任程度早已经说明了其中的道理。关键的问题是，意识形态维护者暨宣传主管体系有没有“知耻近乎勇”的作为，洗心革面，重对国人。可惜的是，它们不但仍然坚持自己一贯正确，而且还大肆暴张强权，形成迫害狂的工作模式——关了《世纪中国》，封了唯色的博客，不一而足。
关于时代英雄如雷锋的造假——“补充”日记、编造“西点学雷锋”，固然容易被揭穿，而转到借古代人物之影响编造新经典上去，则成了又一“奇迹”！慎老在《诺贝尔与孔夫子》那篇文章只是在最后才以“西点军校学雷锋”为例，作了一个附带说明（结尾），主旨是追问是否有这样一个事实：“前几年一批诺贝尔奖得主在巴黎开会，结束时宣言，如果人类要在二十一世纪生存下去，必须回过头去汲取二千五百年前孔子的智慧。”首先，慎老的“人证”间接否定了此说，宏扬儒学主张者、哈佛大学教授杜维明称：“没听说过。”其次，“巴黎会议”的源头是1988年，慎老检索与之有关的资料，结果更令人失望：75个诺奖得主在此会上没有一个人提到孔子，甚至连中国也没提到。最后，关于“现在的世界需要有一个孔子”的说法并非洋人之论，而是中国学者费孝通先生之语。此语与“巴黎会议”毫不相干。
所以，针对董存瑞举炸药包问题，若想形成一个“正方铁案”，借外国人之口炒作一下不失为计。可惜现在晚了，当初在郅顺义老先生担心董存瑞被“颠覆”之忧产生时，就该委托中新网、人民日报那类的主流媒体，找个外国人来煽乎一下子，云曰“据爆炸现场即桥的损毁程度而论，董存瑞举了炸药包，是毫无疑问的。”这样，至少可以把这场讨论推迟几年！
行文至此，让我想到了三个国外学者在中国所作的田野考察的结果（并写成了书，耶鲁大学出了英文版，可查询），书名叫Revolution，Resistance and Reform in Village China》（著者Fdwerd Friedmam, Paul G.Pickowiz,Mark Selden），其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情节（第三章《记忆和神话》）:“歌颂五公村的书稿《报春花》记述了耿长锁创办最初四户合作社的时间，比毛泽东的《动员起来》一文早几个月，县委李书记问王林：‘你认为耿秀峰组织农民办合作社，比毛主席写出《组织起来》的文章更早吗？他能比毛主席更聪明吗？这是一个原则性错误。我们不能要这一章！’…没有哪一个人说耿秀峰比毛泽东更聪明。作家葛文同意李书记的意见，砍掉那一章…”
一斑窥全豹式的分析方法难免偏概全，然而1949年以后新中国的意识形态基础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一个中国农业合用社的先行者不能先无于毛泽东提出（并实行）合作社模式来，紧接着被毛主义塑造起来的雷锋形象就强加给了美国西点军校，而后孔夫子也被毫无留情地塞进了诺贝尔奖得主的“发言”中。还有，仍令不少人尊重的邓小平以“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而被图腾化，如果有一个民间学者那出充分证据说自己的研究结果先于邓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消说体制内的人要嘲笑，就是所谓的“民主人士”也会妒火中烧…
一个惯于编造正面形象的话语体系还有什么编不出来呢？一个把人民几乎驯化成“集体王伦”的正确的舆论导向，还有什么愚弄不了的对象呢？我相信，爱德加‧斯诺——那位写Red Stars Over China 的作家的后悔决非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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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8月7日上午构思于运河畔杨树林，下午查资料，8月8日定稿于绵逸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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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议报》第264期 //www.chinaeweekl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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