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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维录 : 到富裕农民家里作客(6之2)

【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8月11日讯】吴昌付对自己现在生活很满意,他是一个淳朴、善良的农民,心里有

什么嘴里就说什么。当我问到他在这个有三、四百户人家的村子里所占经济位置时,他说:“中等,可是外人都说我是中等靠上。当官的咱不敢比,现在是人家的天下,就应该他们富。搞生意的咱也不比,生意有起有落,弄好了可能富得冒尖儿,弄得不好,赔得过不了日子的也有。如果只说土里刨食吃的农业,我能算是个上等户。”

我说:“就我看,在农村,你现在硐实算是个富户,用现在时髦的说法,你是个成功的农民,对这些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说:“成功说不上,不过总还可以,我和父亲作了一下比较:他虽然被划为地主,给儿子只盖了三间土房,我给儿子盖了六间又高又大的正房,三间厢房;他过年才能吃上一点肉,我不用过年过节,什么时候只要需要,就可以买肉吃;说不好听一点,我的媳妇是拿妹妹换

的,我儿子的媳妇是我给他娶来的。这样看,我比我父亲不是强了一点吗?我能把日子混到现在这样,最终还是个智商的问题。首先你要看准自己是个什么材料。如果你就是个农民的材料,你总是把自己往老板堆里放,今天想搞这个买卖,明天想搞那个买卖,最后什么也搞

不成的就是你。我的三个孩子上学都上到初中,我就不让他们上了,为什么?他们不是那个材料,白扔钱。想搞生意,我也不支持,现在搞生意要有关系、路子,要有靠山,有对付黑社会或者和他们在一起混的野性,这些我们都没有,那就老老实实地种地。我作印刷厂厂

长时,每月有600多元工资,我要是不离开那儿,到现在房也盖不上,儿媳妇也娶不了。我离开了,就对了。”

他的话我总是听着很特别,他对任何事好像都有自己现成的看法,这些看法别人很难给他改变。小时候失去了上学的机会,他在干活之余读了很多书,喜欢和别人争论问题。我没有反驳他,我知道反驳也没用,他会和我争起来,以往我们就不止一次地争执过,他很自信。我对他说:“你们家被划为地主,许多年被管制,还因此影响了你上学,你不怨恨吗?”

他说:“说实在的,是有点恨,我上学时在班上也是拔尖的学生,就因为成分高不让我上学了,我这一辈子就毁了,能不恨吗?可话又说回来了,那时不是都这样吗?别人都不说什么,我为什么就特殊?这是走社会,谁让倒霉的事让我赶上了呢,就认了吧。”

我问他:“你对现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他说:“改革以来,生活是没问题了。我最难忘的是1968年,那时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天天没饭吃,大饥荒时我们这也没那年苦。不满意的就是人心太坏了,越来越坏了。说话也就是百十来年吧,我的祖先到镇的集市上去卖驴,说好价了对方带的钱不够。我的祖先让他找

镇上的铺面作个保,买驴的说没有认识的人,让他写个字据吧,他说他不认字。他们边说边走到一棵树下,蹲下来,拾起别人扔掉的半个破碗,我的祖先就把这个破碗一砸两半,把一半递给买驴的,对他说:‘下个集日我们还在这个树下见面,也许你没时间来,也许我没

时间来,不论谁来,只要拿着这个碗碴,两块一对上,你就给钱。’结果下个集日的时候,买驴的把钱就给齐了,现在的人行吗?

“30多年前,我们家不够吃,我到集市上买棒子(玉米),那时私自买卖粮食是违法的,都是手心里抓着一点卖。我和一个人买好了,对他说:‘我还要买别的东西,不能现在就要你的棒子,先给你十块钱,散集的时候你在大机磨等我,我把钱给齐了,弄着粮食走。’那个时候10块钱就能买50来斤棒子。那天我去的很晚,到大机磨后,卖粮的人还在那里等着,他直埋怨我,说:‘我在这儿等了你两个来小时了,你怎么来得这么晚?’你说现在的人行吗?他要是不给我粮食,我到哪去找这个人?要是现在,我也不这样作事了。现在出门处处是陷阱,你在街上一站,南来北往那么多人,看着都很好,随便找上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只要给他机会,他就坑你,不信你试试。

以前的人吃苦也好,受罪也好,心里都有一个尺子,越过这个尺度他就不干了。现在的人心里没有这个尺子了。

“前些日子,我们这儿还发生了这样的事:一个人赶着三、四十只羊去放,开来一辆汽车,从上边下来三个人,一个人拦住放羊的,另两个人抓住羊捆上就往车上扔,扔上三、四只羊开着车就跑,你说这不就是明抢明夺吗?还有些人专在村子里找那些外地收棉花的人,见到

后就围上来,假装是工商所的,找你要收棉证看,你给了他,他就说是假的,罚你200块钱,正是起证的价。你不给钱,他就不给你证,你说老百姓怎么活?这是比较好的,还有在交棉花的路上等着抢劫的,知道你刚交了棉花,身上有钱。这样的人一般都有当官的靠山,左一个严打右一个严打,就是越打越多。”

我问他对现在腐败问题的看法,他说:“腐败就对了,他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要命地抢天下,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他们自己连同他们子孙后代腐败,说是为别人,谁为别人去玩命?我没见过一个。历代都是一样,搞政治的哪有什么好人,现在说‘中国是一个大国,

不稳定什么也搞不好。’说得多好听,49年以前为什么不这样说,那时就是他们把中国搞乱的。现在要稳定,就是要稳定地吃你、喝你,还不让你吭声。国民党也腐败,可是国民党和现在这个党不一样,参加国民党的多数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自己本身就有钱,也要点

脸面,腐败也是偷偷摸摸地不敢公开。现在这个党什么也没有,提着空肚子来的,不吃肥了不拉倒,公开地叫着板地腐败。”

我说:“现在是这样一个政治现状,你不希望改变吗?”

他说:“不,一个是我现在有饭吃,有房子住,我的孩子有班上,有地种,这样就挺好。第二我是一个草民,说了当权的也不会听我的,白费话。你说政治改革他就政治改革了,改革了他还吃谁去,最起码,他吃着就没有现在这样顺当了吧?再有,外国实行三权分治,好

是好,在中国一万年也不会实行。道理很简单,比如一个人他抢了你的房子,你去和他说:‘这房子算咱们共有,一起住,一起管理它吧。’他会说:“我冒着生命抢房子就是为我自己,你没有能力守住就只能认倒霉。现在房子是我的,我死了以后是我儿子的,儿子死了

是我孙子的。’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我不是在说气话,我说的是实际。

“你讲道理,现在当政的不吃,你骂他,他自己骂自己比你骂得还狠。有人骂村支部书记是臭流氓,这个书记就说:‘嘿!你怎么说得这么对呢?我就是个臭流氓,不是流氓我能干这个吗?’对他说,你这样对待别人,以后别人也会这样对待你的。他就说:‘好啊,我先把你治了,将来你有了权力再来治我吧,我等着。’对这样的人,对这样的政权,你能有什么办法?讲道理不行,骂也不行,这就叫‘刀枪不入’,应了那么一句话:不怕不要命的,就怕不要脸的。看《三国演义》,都夸诸葛亮有骂死王朗的口才,他骂得死王朗,不见得就

骂得死曹操。三国里有祢衡击鼓骂曹,陈琳写檄文骂曹,还有徐母骂曹,一个比一个骂得狠,曹操被越骂越好,陈琳还把他的头痛病骂好了。骂也要分对象,被骂的要有羞臊,懂得廉耻才行。被称赞的不应是诸葛亮,而应是王朗才对。”

我们边说话边抠棉花桃,不知不觉地到了夜间11点多钟了,几袋棉桃也差不多干完了。每天晚上11点以后睡觉在他们家很正常,于是我们收拾东西准备睡觉了。吴昌付让我和他在一个屋子住,说火炕暖和。我说既然你有这么多屋子,我就单独住一间吧。住在一起,说起来没完,谁也别想睡觉了,明天怎么干活?于是我被安排在一个小一点的卧室里。

我不知道吴昌付的议论是不是代表着现在比较富裕的农民的心态,总的来说,他对自己所处的现状有许多满意的地方,他们在同别人的对比中得到了比别人强的满足;也有许多不满意的地方,他们对现实中那些痛恨的东西有着无可奈何的痛苦。他们怕改变现状,并不是处处都顺心了,而是对改革没有信心,怕改不好会更坏,倒不如像现在这样还能免强活下去,用他们的话说:“别治不好聋治哑巴了”。

〔原载《北京之春》2006-4〕(//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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