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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散文

墨西哥行旅(一)

经济不景气,没有被裁员就是幸运奖。话虽如此,公司年终晚会上总裁的派头还是必要的,他们用吊车把一匹马放进位在5楼的宴客厅,这样总裁才能威风地扮牛仔骑马进场。也不知道马儿有没有惧高症,谢天谢地,它并没有狂奔乱跳。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公司年终晚会的头奖是来回墨西哥城的机票一张,除非独自旅行,否则势必要买更多张机票。假设不管有几位乘客,飞机都要飞,而这条航线并不经常客满,那么航空公司送免费机票其实并不吃亏。

回到白马在舞台上的事发现场,看着同仁们载歌载舞表演的样子,舞台上的白马看起来有些有气无力、还频频摇头,实在无法引起观众的回响。之前的摸彩奖项也没有我的份,酒足饭饱之际,正打算要找借口打道回府,主持人却宣布“接下来抽头奖……,幸运的得主是,336号!”并环视着台下每一个面孔。

“啊!336号!”我手上握的彩券就是336号,没错!同桌的同事们模仿部落酋长又跳又叫,有的老外,喔,不对,在他们的国家,以他们的角度来看,我才是老外,他们实在虚伪得可爱,我又不会把机票分给他们,干麻那么高兴?

无论如何,表现的机会来了,我努力带著名模的风范上台,再给他一个当选Beauty Queen 的表情,接着用获颁葛莱美奖的口吻说“过去的一年,在总裁的领导下与各位共事,实在是美好的经验,希望来年会更有斩获,谢谢!”还没开口问“总裁,我可以抱你一下吗?”他早已张开双臂。入境随俗,到欧洲地中海国家还要亲完右脸亲左脸哩!补给台下几个飞吻,翩然下台,就这样在一千多名同仁们面前,那张唯一的机票是我的了。

果不其然,跟我磁场不合的煞风景大王同事马上跑来调侃我“哎呀!真无法想像,一个人要怎么旅行呢?祝你旅途愉快!”说完就贴在她男朋友身上转身离去。“一个人当然可以旅行,我将有个丰富的旅途,谢谢你!”顺便在她背后扮鬼脸。她喜欢把旁人当魔镜,非要听到“你长得好像茱莉亚‧罗勃兹喔!”方肯罢休。要是真的这样,我还像巩利呢!

一星期之后的某天,我在飞机上跟邻座的太太聊了起来,她是中学老师,热心地告诉我投宿的旅店要怎么去,看我一头雾水的样子,干脆告诉我她会要她女儿载我去。嗯…如果我搭乘大众运输,带着行李挤来挤去事小,问题是我的西班牙文有限啊,万一迷失在这个有近二千万人口的大城市可糟糕。搭计程车,最坏的情况是被杀掉;最好的情况是安全抵达旅店,付钱。如果搭老师女儿的车,最坏的情况是被杀掉;最好的情况是安全抵达旅店,不用付钱。比较之下,还是搭老师女儿的便车比较好吧?老师通常会教导小朋友不要跟陌生人交谈,不要接受陌生人的东西,我现在要搭陌生人的便车,会不会是蠢不可及的行为?下了飞机,见到老师女儿独自来接机,人长得美丽优雅,二话不说,勇敢跳上她的车。人家说不可以貌取人,我这样是不是一错再错?

严重塞车经一个多小时车程才到了预订的旅店。路上的公共交通工具看起来像巨大的沙丁鱼罐头、一家8口祖孙三代挤在小轿车里,看起来是小罐的沙丁鱼,马路看起来像是挤满大小沙丁鱼罐的故障输送管。路途有点远,如果坐计程车,可能要花大把银子。我如果拖行李用走的,大概走到隔天早上也到不了,而且行李箱会报销,那里的人行道高高低低、路面材质不一、跟台湾的有点像。跳上女教师的车,真是天纵英明的决定。抵达目的地时,再三与母女档道谢之后,以期待的心情歩入旅店大厅。咦…旅店跟网站上看到的不一样,怎么会这样?网站上的照片看起来美多了!不过,什么时候汉堡买回来会看起来像电视上广告的那么诱人了?反正既来之,则安之,干净安全最重要,而且都已经付房钱了。

看到房间,才发现是50年代的格调,我们现在叫它Retro,是一种风格。可是天晓得它是刻意仿古,还是本来就是这样,从来没怎么改过。我有一回去德国古城投宿铁帽子旅馆,走在那栋古迹的木地板上还会嘎嘎响,房间的摆设应该是古董,只有浴室是超新、超干净、设计超有现代感、设备超豪华。可是墨西哥的这间旅馆里的浴室看起来一点也没也没有铁帽子的水准。感觉反倒像美国公路边的汽车旅馆的浴室。水龙头旁还贴了一张告示警告住客水质不佳,请勿生饮。桌上放了两罐瓶装水。

抵达饭店时,已经过了晚餐时间许多,虽然饥肠辘辘还是要先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先前买的全新电话卡怎么打也打不通,正在用旁边那台公共电话的人恰巧讲完,看了看我的电话卡“你那张不能用,用我的吧!我等一下就要回美国了,反正也用不上”我谢谢他,他也没跟我收钱,用他的卡,一打就通,讲完电话,决定在饭店随便吃吃,菜单上的东西只有burritos (像春卷,里面包豆泥、青菜还有肉) 跟 quesadillas (脆饼夹溶化起司应该是比较贴切的形容)看起来比较面熟。于是点了burritos,端上桌才知道是迷你尺寸,大大的漂亮盘子里,份量却小得像猫食,要价十多块钱美金,好贵呀!这餐法式墨西哥菜一点也不随便。

不知不觉地,我的眼泪开始掉进盘子里,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回事?快点停止呀!这里是公众场合。在这个海拔二千多公尺的城市里,难道会得高山症?邻桌纽约来的医师见状,走过来先递名片,才告诉我我的呼吸急促,她可以帮忙我,可是我对异状浑然不觉,她开始教我如何呼吸以减轻症状,我照做,有人多倒了一些温热的饮水给我,还有湿毛巾…热心的人越来越多,还有路过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喊“有人要生了,快叫救护车!”这也差太多了吧!我的腰只有25吋耶!状况好转以后,医师给了我一些药,要我回房休息,并没有收费。

虽然疲倦,却睡得不好,感觉像重感冒似的,我不喜欢吃药,何况是陌生医师给的药,只是咕噜咕噜地把桌上的两瓶水灌下肚。过去长期被教导对人的基本防御心所产生的那种怕死又多疑的习性,不知道有没有能卸下的一天。旅馆在闹区,中央冷气没开,只好开窗户,整晚窗外灯光闪烁,人车声鼎沸,不得安宁,我明天要换一家旅店,干脆在睡着前先订好。半夜三更,我拿起房间内的电话,一家接着一家,卯起来寻找合适的旅店。

预订的当地旅行团还有两天才出发,我要趁这段时间好好逛逛墨西哥城,背着行李,打算先换旅店再出发,同样是在Zona Rosa (粉红)区 里,旅店应该不远,街上到处是Frida Kahlo (芙烈达‧嘉罗) 的作品呈现在专攻游客的明信片、书本、马克杯、T-Shirt等纪念品上。路边摆了许多擦皮鞋的摊位,衣冠整齐的男士们带着墨镜,坐在高高在上,有如冠军宝座的软椅边抽烟边看报。路口圆环中间站着金黄色的独立天使雕像,闪亮地发光发热,街边搭讪的男子用破英文说“你长得好像巩利喔!”巩利大概是他们少数认得的东方女星吧!我对他笑了笑,用破西班牙文说“我不懂西班牙文”继续前进。大概也只有这里的人才会觉得我像巩利吧!

到了新旅馆,竟被告知已客满。“可是我已经订了房了呀!”我走了这么远,才不想要这个答案。“小姐,请你坐一下,喝杯茶”柜台开始处理我的问题,可我时间宝贵,急着要观光。约莫过了十来分钟,一位看来只有十多岁的门僮对我招手,把我的行李拿了就走,“等等!你要去哪儿!行李还我呀!”我可慌了。“跟他走!跟他走!”柜台小姐对着我说。我小跑步跟上门僮,不断用英语发问,他听不懂,只能不断用白人牙膏的笑容与生涩的英文回应“跟我走,别担心”。

焦急地走呀走,咦,这不是我刚刚来的时候才经过的那个路口?走了许久,到底要去哪里?喔,这不是本区最高级的旅店之一吗?啊?要进去?一晚大约要300美金以上,很贵耶!我看还是带我去住民宿就好了啦! 门僮进去跟柜台小姐一阵短暂的交谈后,柜台小姐亲切地走出来,用流利的英语告诉我欢迎在那里住宿,而且并不需要额外支付费用。本小姐这下子走运了,赶紧拿出小费给门僮,因为先前旅店的作业疏失,让他拿了不算轻的行李走了这么远,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收,“收下吧!有什么关系呢?你应得的。”使出台湾人的招数,硬把钱塞给他,他却把钱塞还给我,一溜烟地跑了。

我开始体会到朋友的话“不管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总有陌生人很纯朴、善良,他们温暖你的心”我心想,有机会的话,把航空公司送的小飞机模型拿给他好了。可是当后来我把东西拿去,却找不到他。(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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