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5月8日讯】看了凌锋的“雷震精神资产与现实政治”感慨不已。1960年,雷震在台湾出事时,我也“正在中国大陆生活”。虽然我从祖父那儿已知道了雷震事件,但当时我只是个16,7岁的少年,当然不可能了解真实的内幕。只记得雷震是因为身边一个潜伏的共产党特务而受到了牵连。其它的细节,我就都记不清了。
祖父张东荪和雷震私交不错,先后在日本京都帝国大学上学,算是校友。雷震是国民党中和民主人士关系最好的人之一。1946年1月间国民政府召开政治协商会议,雷震任秘书长,负责协商各党派意见,和民主党派打交道也就多些。雷震本人是知识分子,虽然已经是国民党的高官,但思想开明,和想在中国走第三条道路的民主人士,有思想相通的一面。
祖父和我谈起雷震事件,一定联想起自己的经历和处境,多少是动了感情的。他给我看他的刮胡子刀,那是一把很旧的刮胡刀架,质地是黄铜的,旧虽旧,但保养得不错。祖父告诉我,这就是雷震送给他的。算算这架刮胡刀架的“工龄”,它为祖父也服务十几年了。
至于雷震为什么会送他这个刮胡刀架呢,原来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而要说清这件事,就必须谈谈叶笃义的回忆录“虽九死其犹未悔”。
先引叶的原文:“张东荪在1947年1月初到上海参加民盟一届二中全会。会后他到南京去见蒋介石,我陪他一道去南京。当天车站上人群拥挤,秩序太乱,我随身携带的一个手提箱被挤失了。此事为当时京沪报所披露。到了南京之后张东荪去见蒋介石。我没有去。蒋见他一个人去,第一句话就问’叶笃义先生为什么没有同来呀?’张马上回答说我因另有事,故未能同来。蒋马上说报上注销来我在车站上被人拥挤丢失了手提箱,理应赔偿,随即目视站在旁边的沈昌焕予以照办。沈昌焕第二天即到民盟找我,带了二百万法币的赔偿金。当时二百万法币足以低偿我受到的损失了…… ”【第42页到43页】
我祖父的说法,与此却有着很大的不同。1960年,我的祖父张东荪告诉我的是:他和一个朋友【从头到尾,我祖父都没有提到叶笃义的名字】在南京下船。码头上人非常挤,祖父一手拎着一个箱子【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朋友的。叶笃义是我祖父的学生,是小辈。为什么祖父会给叶笃义拿箱子,他没有提,可能是叶笃义的行李多】。人太挤,我的祖父拿不住了,就大声嚷,我要放手了,叶笃义也没有办法,祖父就把两个箱子都丢了。第二天,各大报纸都登了这条消息,说是国民党的特务,偷了民盟的机密文件。
因为祖父所有的行李都丢了,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了,南京的政要和朋友,纷纷出面,送了些日用品。我祖父只提了二个人,一个是雷震,送的就是这个从1947年一直用了十几年的黄铜刮胡刀架。另一个是宋子文,给了我祖父一千元的支票,我祖父全数转给了叶笃义。叶笃义和我祖父说的肯定是同一件事,但两个人的说法不一样。究竟谁是谁非,如果我是法官,和张东荪有亲属关系,理应回避。但如果我是律师,我就可以把看法提出来,供大家分析。我祖父和我的谈话,是在1960年或1961年,那时我只有16,7岁,他不知道那次谈话后的30多年,叶笃义会在他的书中提到此事,也不知道,在那次谈话的40多年后,我会再次提出此事。而叶笃义是在写回忆录,是有心昭示于世人的。两个版本相异之处极为明显:首先是地点,一曰车站,一曰码头,这无关大体。其次是一个箱子和两个箱子之别。叶的回忆录中既没有提及我的祖父帮他拿箱子的事,也没有提及我的祖父丢失箱子之事,这就实在很难以疏忽细节来解释了。很明显,叶笃义没有提这两个细节,是他没有办法解释,如果我祖父把他的箱子丢失了,怎么还会保存我祖父自己的箱子;又如果叶笃义曾提到过两个箱子的遗失,那为什么蒋介石、沈昌焕只单单赔偿叶笃义,而不赔偿给我的祖父?我祖父没有说谎的动机,从雷震送给我祖父的一把小小刮胡刀架,就证明了我祖父的日常生活用品也丢失了。另外,叶笃义也没有提报刊登载“说是国民党的特务,偷了民盟的机密文件”一事。倘若仅就叶笃义丢失箱子一事,应该不是什么大的新闻,岂值得北京,上海的报刊都做报导!至于蒋介石、沈昌焕予叶笃义赔偿之事更为不可思议,为什么你民盟的叶笃义丢失了箱子,国民党的蒋介石就理应赔偿?蒋介石用的是什么名义?又是以哪笔资金赔偿叶笃义的?之所以由众多的政要出面,每个人送一些日用品,就是避免舆论的胡说八道和外人的猜疑。如果叶笃义拿了蒋介石的钱,很多事情就说不清楚了。这就从私人的交往,馈赠,变成了政党,政客的金钱来往。加上报纸所说的国民党偷走了民盟的机密文件,蒋介石由政府出面给钱,不是等于承认了这些谣言?
历史真是很难分辨出真伪,这不过是几十年的光景,当事人的叙述,就会有这么大的出入。当然,这只不过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正因为连小事都尚且如此,更何况大是大非的问题!谁又敢轻易相信?
06、05、06墨尔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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