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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得民心到失民心

二○○一年，以他信为党魁的泰爱泰党在泰国国会大选中获得压倒多数，他信得以担任总理并组织内阁。当时他的政策颇得人心。一方面实施“三十铢”医疗制度、减免农民债务、给予农村创业基金、集中发展汽车、服装、食品、医疗、旅游业以促进经济发展。另一方面大力打击贩毒、加强夜间娱乐业（红灯区）的管理以及用强硬手段对付泰南恐怖活动。这些政策赢得了中下层社会群体的拥护，所以在二○○五年大选中，泰爱泰党再度胜出，他信得以连任总理。不过，在第二个任期中，他信总理却出了大问题，以至其威信一落千丈。

原来，他信家族的秦那越集团公司，资产庞大，拥有国家特许的卫星通信、无线电话、航空运输的经营权。在他信当政期间，其上市股票猛涨四倍。今年一月，该公司将近百分之五十股份以十九亿美元的价格卖给新加坡国营淡马锡控股公司。在此项交易的两天前，政府刚刚修改了税务法，并取消了外国公司不得拥有泰国电信企业百分之二十五（及以上）股份的限制，使秦那越公司得以“企业结构重组”之名义免交百分之三十的交易税。这就引起轩然大波，“倒他”大潮风起云涌地在全国开展。

其实，出卖秦那越公司股份事件只不过是反他信政府运动的导火线而已。他信以“为穷人请命”的姿态获得下层人民的青睐，但是他的政策却是力不从心，以社会有限的资源去“济贫”就难免要“劫富”。他信政府的许多“扶贫计划”如减免农民债务、给予农村创业基金、集中发展某些特定产业等都免不了侵犯大资本家乃至中产阶级的利益。像泰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哪里有这种财力？

民主社会的街头政治

他信曾经扬言，要把一半的个人财产拿出来支援穷人；而他却不断被指责以权谋私、任人唯亲。这一桩秦那越公司交易，又是如此这般“巧妙”地逃避交易税。他信的政治道德与诚信遂受到严重的质疑。他还钳制媒体，打击肃贪委员会，凡此种种，遂引发了对他信的抗议浪潮，形成波澜壮阔的街头群众运动。他信也不甘示弱，他声言民选的总理不能轻言推倒。果然，泰国东北部泰爱泰党的支持者一车一车地“进军”曼谷。一边是民主党、泰国党、大众党组成的民主联盟，领头人有传媒大亨颂提、“民主之父”针隆少将、前总理班汉、前总理川立派，都是大牌政治人物。群众头戴黄巾，号称“黄巾起义”——声言非得要他信下台不可。两个多月来，每个星期天都在皇家田广场、五马路一带的政府机构附近举行大型群众集会，小规模街头抗议则无日无之。支持他信的外来群众则在商业闹市区是隆路安营结寨。有人将这个“倒他”的政治风波，比作中国的“八九民运”，笔者不以为然。今天泰国这一“政治风波”，尽管也是街头政治，看来也十分激烈，但只不过是民主体制内的党派（利益）之争；而中国的那一场“政治风波”，乃是专制体制中民主诉求的斗争。

平心而论，他信也是崇尚民主的。面对反对派要他辞职的呼声，他只说这是违宪的。他信能像邓小平那样，“用二十万条人命换二十年的稳定”吗!?今天，泰国的民主政治正在日益成熟。他信有一次说，如果混乱局势长此以往，他考虑实行戒严；但军方马上出来说，军方决不介入政治纷争（大意）。这和中国军队只是中共的党卫军的情形，根本不能相比。

民主风范：兑现诺言，主动下台

当然，他信解决政治危机，自有他的锦囊妙计。他于二月二十四日突然宣布解散国会，提前三年于四月二日举行众议院大选。他说这是“依宪而行”。但舆论哗然，认为国会成了替死鬼，反对派决定抵制大选。一般认为，在此种胜负未定的形势下，如此紧迫的时间举行大选，对他信及其泰爱泰党都是有利的。不过大选结果，泰爱泰党得票率并未过半数（百分之八十五计票中，泰爱泰党得百分之四十四点四）。他信选前有言：如果泰爱泰党得票率不到百分之五十，他将鞠躬下台。但反对派也没有胜利，民主联盟的三个党得到的总票数加上弃权票还没有泰爱泰党的多。

在权衡利害之后，他信终于做出了兑现诺言的决定。四月四日，他信在晋见泰王之后，向公众辞去总理一职。有人认为，他信急流勇退，对个人的责任与国民的付托有所承担，他的政治品德还是过得去的。但无论如何，泰国二○○六春夏之交政治风波的解决方式，乃是民主制度的胜利。

转自《争鸣》２００６年５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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