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感到创造力高涨而产生的喜悦,屠格涅夫称之为“神的君临”,托尔斯泰称之为“涨潮”。
这时候会有一种欲罢不能的写作冲动,尽管具体写些什么还不清楚。帕氏形容它如同初恋,心灵由于预感到即将有奇妙的约会,即将见到美丽的明眸和微笑,即将作欲言又止的交谈而怦然跳动。也可以说好像踏上一趟新的旅程,为即将有意想不到的幸福邂逅,即将结识陌生可爱的人和地方而欢欣鼓舞。
灵感不是作家的专利,一般人在一生中多少都有过新鲜的感受或创作的冲动,但要把灵感变成作品绝非易事,而作家的甘苦正在其中。老年时的托尔斯泰说得很实在:“灵感就是突然显现出你所能做到的事。灵感的光芒越是强烈,就越是要细心地工作,去实现这一得来不易的灵机一动。”
帕氏举了许多大师的例子说明实现灵感之艰难。福楼拜写作非常慢,为此苦恼不堪地说出:“这样写作品,真该打自己耳光。”陀思妥耶夫斯基发现,他写出来的作品总是比构思时差,便叹道:“构思和想像一部小说,远比将它遣之笔端要好得多。”帕氏自己也承认:“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比面对素材一筹莫展更叫人难堪,更叫人苦恼的了。”一旦进入实际的写作过程,预感中奇妙的幽灵就变成了成败未知的苦苦追求,诱人的旅行就变成了前途未卜的艰苦跋涉。赋予飘忽不定的美感形式,用语言表述种种不可名状的感觉,这一使命简直令人绝望。勃洛克针对莱蒙托夫说的话适用于一切诗人:“对子虚乌有的春天的追寻,使你陷入愤激若狂的郁闷。”
浪漫诗人海涅每次到罗浮宫,都要一连好几个小时坐在维纳斯雕像前哭泣。他怎么能不哭泣呢?美得如此令人陶醉忘我,人类的语言又如此贫乏无力,颇有无奈的欲言又止。
浪漫诗人海涅曾问:“所有伟大的天才都笼罩在这诅咒中,究竟是因为什么?”他所问的是有关躁郁症带给许多天才笼罩在此阴影下,但天才必须为自己特殊的才能付出痛苦的代价,却有几分真实。但这痛苦来自于躁郁症,而非来自天赋本身。
然而,为写作受苦终究是值得的。除了艺术,没有什么能把美感留住。除了作品,没有什么能把灵感留住。普利什文有本事把每一片飘零的秋叶都写成优美的散文,落叶太多了,无数落叶带走了他来不及诉说的思想。不过,他毕竟留住了一些落叶。
正如费特的诗所说:“这片树叶虽已枯黄凋落,但是将在诗歌中发出永恒的灵光。”
一切快乐都要求永恒,艺术家便是呕心沥血要使瞬息的美感之快乐常驻的人,他在创造的苦难中品味到了造物主的欢乐。
甜蜜的负荷,天才深深喜爱这甜蜜的负荷!苦涩却令人喷饭,让人玩味不已;深深赞叹天才独具慧心的灵光耀眼。
陶醉在如梦如痴的无限想像时空中,永远,永远…
@
(//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