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4月14日讯】(原稿)
2006年,三峡工程的施工和运行又到了一个转折点。自2003年6月10日,三峡大坝蓄水到135米以后,今年10月,将实现156米的蓄水高度,由于它对应于三峡的三期工程,所以又称三期蓄水,而135米水位和最终的175米水位,通常被称为二期蓄水和四期蓄水。
二期蓄水以来已近三年,库区有哪些值得关注的变化?三期蓄水后可能会有怎样的景象?带着疑问,笔者在今年2月作了一次三峡之旅。
朝云暮雨水烟高
进入三峡库区,你会感到这里的一切活动,都受到一组数字的强烈影响:135、156、175,这就是三峡工程三次分期蓄水的水位高度。现在,“三级跳”的“第一跳”已经如期完成。当我坐船沿江而下时,两岸不时可以看到标有156米和175米水位线的红字白底的告示牌。在这里,数字不是游戏,它是步步逼进、牵一发而动万机的水位线,它提示人们,一种让天地惊诧的不可逆转的演替,正显出它越来越清晰的轮廓。
三峡工程原来的设计安排是,135米蓄水四年后的2007年,蓄水到156米,完成“第二跳”。至于什么时候完成“第三跳”,达到最终的正常蓄水位175米,则要根据库区移民安置的情况、库尾泥沙淤积观测结果,以及重庆港泥沙淤积影响处理方案,相机而定,初步设计的考虑是在156米蓄水6年以后的2013年。
但是,“第二跳”的时间已由原计划的2007年提前到2006年。与此同时,三峡总公司还希望,在156米蓄水三年后的2009年,就将水位蓄至175米,比原设计提前4年!理由很简单,提前蓄到高水位,将增加巨大的发电收益。三峡总公司副总经理毕亚雄曾经算过一笔账:“蓄水到175米,就像存下大量的煤一样,用这些水发电,在第二年汛期之前把这些水放完。每6方水发一度电, 175米比156米要多发26.5亿度电。”
不过,之所以要在几期蓄水之间安排一定时间的间隔,是因为在水位不断增高的过程中,许多影响还难以预料,还有很大的变数,需要观察,并调整对策。
位于三峡库尾的重庆港的淤塞问题,应该说早就在预料之中。在三峡工程论证中,根据泥砂模型试验,就已得出20年后重庆港将发生严重淤积的结论。实际上,重庆和三峡总公司都已在未雨绸缪。重庆投资15亿新建的寸滩港,预计将在2010年建成。按重庆市交通委计划处李昌均副处长的说法,新建寸滩港的原因之一,就是担心九龙坡港很快被淤掉,但他又指出,九龙坡港是长江上游最大的水运联运港,它的作用是不能替代的。三峡总公司也提出了利用发电的效益,来出钱挖淤的思路。但重庆方面仍然担心,河床淤高,水位上升,二次移民的问题就会凸现出来。
和我同行的摄影师杨铁军,曾经在三峡工程蓄水前,背着相机边走边拍,徒步考察了库区所有将被淹没的小镇。他告诉我一定要去看一看长江的一些支流严重淤积的情况。沿着三峡大坝至宜昌的公路,我们来到长江左岸的一条支流—乐天溪的沟口。杨铁军自小就生活在乐天溪附近的一个小镇,他回忆起儿时常在乐天溪玩耍的时光,那时这里是一个深深的峡谷,谷底巨石错落,清澈的溪流奔腾而下。但眼前的乐天溪沟口,已被泥砂淤高成一大片滩地,溪流几乎被堵死。“这里淤积的泥砂至少有20米厚”,杨铁军说。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一个天然的泥砂模型试验,葛洲坝蓄水以后,由于水位抬升和流速变缓,乐天溪的泥砂便大量沉积在汇入长江的沟口附近,从而形成“拦门砂”。实际上三峡大坝以上的许多支流都面临这种前景。在重庆主城区汇入长江的嘉陵江,可以看成是一个放大的乐天溪,一旦嘉陵江江口形成拦门砂,其影响就非同小可了。
重庆港的淤塞会不会提早到来?库区后期的移民数会有多大的变化?这一切除了蓄水时间、泥砂淤积量、二次移民等本身的问题外,很重要的一个变数还在于三峡水库水面的坡度(水力坡度),如果不是“平湖”而是“斜湖”,那么它的水面坡度究竟有多大?移民红线是按175米加2米,库区统一为177米划定的。但库区的水力坡度,是三峡工程中争论得最多也最激烈的一个问题。焦点是,坝区175米的水位,到了库尾会不会升高很多,从而导致移民红线以上的区域被淹呢?
在无坝的自然状态下,从宜昌到重庆的平均水力坡度为万分之二点三,即平均每100公里水位的海拔会升高23米。水库蓄水后,水力坡度会减小,但会减小到多少呢?
在三峡工程论证时,对175米蓄水后的水力坡度有不同的看法:移民论证组认为从坝区到涪陵李渡镇的493.9公里的距离内,将只有0.4米的水位差,因此水力坡度可视为零;泥砂论证组认为水力坡度为万分之零点七。
二期蓄水后,应该说对库区的水力坡度是一个很好的验证。但笔者在调查时却发现,现有的数据仍然令人迷惑。
2003年6月,坝前蓄水到135米时,CCTV和其它媒体的记者,曾报道巫山的水位为143米,万州的水位为150米;在三峡总公司和重庆市移民局曾提供给新闻界的各地水位数据中,二期蓄水时,巴东为137.7米,巫山为143.2米,奉节为146.7米,云阳老城为148.4米,万州为150.1米。按这些数据计算出的平均水力坡度约为万分之零点五三。尽管三、四期蓄水时,这个水力坡度还会有变化,但如上述数据属实,则至少说明库区水力坡度不可能为零,因此,移民红线以上的区域被淹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潘家铮院士在2004年曾向《中国青年报》的记者解释说:“三峡水库蓄水到175米时,除175米高程以下为淹没区外,库尾还有一条回水曲线,稍稍高于175米,最后和上游天然水位相接。这条回水曲线根据不同洪水流量还有些变化,移民是按照某一洪水的回水曲线为准迁移的。”但他没有说明这些“变化的”回水曲线以及“某一”回水曲线的水位高度。
库区水力坡度越小,受影响的移民和淹没损失越少,这当然是好事。另一方面,这对水库的排沙又不利,泥砂淤积会更严重。无论怎样,最后的真实结果不会由我们的主观意志去选择。
岂有涛声似旧时
在谈到三峡工程对峡谷景观的影响时,有人认为,峡谷水位的抬升一般不超过百米,相对于深度在1000米左右的峡谷来说,无损于它的雄伟壮观。但这次旅行,我却深切地感受到,今昔对比,三峡的峡谷景观已不可同日而语。虽然,二期蓄水造成峡谷水位的上升有限,但河面的宽度却扩展了数倍甚至十倍以上,特别是在峡谷口有支流汇入的地方,因回水向支流扩展,往往形成极为宽阔的湖湾,这在峡谷横向和纵向的视觉对比上便产生了很大变化,加上与高峡绝壁相映衬的急流涌浪,也为水静波平的景象所代替,使峡谷的幽深险峻大为减色。与156米、175米相比,现在水位的提升高度仅及总变化的一半左右,一旦三期和四期蓄水实现,对峡谷的那种美学感受和体验还会大打折扣。
现在的三峡景观,已不是一种继承,而是一种再造。而在这种再造过程中,我们失掉的是地质地貌演化亿万年、文明历史积淀千百年的独特遗产,而代之以一种泛化的、失掉许多个性的景观。在旅游越来越追求个性、原本与自然的今天,再造的新三峡要让认同于旧三峡的旅游者接受它,必然面临极大挑战。
上世纪末的“告别三峡游”,是旧三峡旅游最后的辉煌,它会不会也是三峡旅游最后的辉煌呢?元霄节的前一天,在冬末春初难得的阳光里,我刚从巫山港下船,便有好几位给游船拉生意的人围上来,“去不去小三峡?便宜得很,包来回,一条船一百块。”放眼望去,巫山港靠大宁河口一侧的码头上,上百艘小游船整整齐齐停靠在那里,但却看不到有游客,显得冷冷清清。
我同几位船主聊起来,他们无不感慨前几年火爆的时节:“游客硬是多啊,差不多都是要去小三峡的,从巫山到大昌,哪个旅馆不是爆满啰,找不到住的,在门外搭地铺的到处都是。”
“这两年生意好不好?”我问他们。
“不行啰,不晓得啷个回事,黄金周人也少得很。”
我忽然想起几年前小三峡旅游中的一个真实故事。一位年轻而有风度的日本女子爱上了为她拉船的纤夫,她迷恋他拉船时那种形体的轮廓美和力度美,迷恋他那种极普通极平常的朴实和憨厚。女子回国后不能自已,辗转书信,又几次来到小三峡,希望能结百年之好。已有家室的纤夫坦诚相见,婉拒了爱情,留下了友情。
现在,库区的回水已淹没了小三峡中很长的一段河滩,纤夫的身影是看不到了,随着三期、四期的蓄水,回水将上溯到小三峡的什么位置呢?杨铁军告诉我,有朋友打电话向他询问,现在小三峡上游的什么地方还保留了原来的景象,朋友想去作最后一游。
在巫山还有一些让人难以释怀的事。巫峡上口的扇子碛,原是三峡中的江面最窄处,枯水时仅宽50米,两岸尖峰夹峙,使巫峡上口和瞿塘峡的夔门、西陵峡的崆岭鬼门关等一样,构成了三峡的各段峡谷入口处最具标志性的景观之一。但现在,正好在巫峡上口,一桥飞架,被漆成鲜红色的拱型钢梁极为刺目,新建的公路破坏了峡口左岸的山体原貌,留下了巨大的开挖面和弃渣堆,看上去就像是一幅山水画被粗暴地划上了几刀,惨不忍睹。也许这是不满足于只有高峡平湖,还想要建立具有“大气魄”的“现代化”新地标。2005年,为巫山新城周年庆典,巫山硬是在江边填土填出了一个广场,以钢桥横亘的巫峡口为背景,请来歌星献演助兴。在江边,我望着这个很快就要被淹入水底的“一次性”广场,望着被弄得不伦不类的巫峡峡口,怅然无语。我还听说有人萌发奇想,想要在巫峡里塑一个比美国自由女神还要高大的巫山神女像,真让人恐怖!但愿这不过是愚人节的玩笑。
二期蓄水的回水已到忠县,而今年完成的三期蓄水,回水将到达长寿。在水位将要再提升20多米之前,一批文物保护工程正加紧进行。由重庆下行时,我先去了涪陵白鹤梁。
在河岸江边,人们总是习惯于把一次次大洪水的水位线作上标记。而白鹤梁的独特和罕见之处,就在于它是枯水水位的记录,而且这记录竟然延续了1200多年。每年只有冬春枯水期,水落石出之际,才有可能看见它。现在正该是白鹤梁浮出水面的季节,如果没有保护工程的话,也许就是白鹤梁永沉水底之前的最后一次露面。白鹤梁分为江中的上、中、下三道石梁,枯水期一般是三道石梁俱现,水位题刻集中于中段石梁上。现在,巨大的钢筋水泥构筑物,已把中段石梁完全罩住,今年汛期到来之后,这个“水泥罩子”也将永远没于水下。有两条封闭的廊道与被罩起来的白鹤梁相通,据涪陵区旅游局的人士称,今年底或明年初,这个保护与游览工程就可开放使用。
此时是2006年2月一个有着暖阳的下午。放眼望去,涪陵江段的水位似乎比往年枯水期要高,白鹤梁的下段石梁已被淹没,上段石梁也只是在水面若隐若现。长长的沿江大堤的顶面已被辟为公共休憩园地,出来晒太阳和遛达的人非常多。还有不少人在堤坝外的河滩里放风筝,远处是乌江与长江汇合口的一大片沙洲。这些河滩和沙洲不久也将成为永远的记忆。
波面风声山不静
三峡库区本来就是一个以滑坡、崩塌为主的地质灾害高发区。大坝建成后水位抬高造成的浸泡、水位剧烈变动对地质条件的频繁改变,以及移民城镇迁建带来的大量工程活动,无疑使原本就危机四伏的地质环境更加不堪重负,从而险象环生。
库区目前已查出两岸的崩塌、滑坡体2490余处,大小泥石流沟90余条。和世界上许多大型水库库区不同的是,三峡库区到处是人,可利用土地的承载量已到极限甚至超过极限,即使一个不算太大的地质灾害事件,也可能造成较大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三峡工程每期蓄水的水位实际上都有一个变幅,冬季高(利于发电),夏季低(要腾出库容防洪)。二期、三期、四期蓄水的水位变动分别为:139米~135米、156米~145米、175米~145米。
关于三峡库区水位变化对地质灾害的影响程度,长江水利委员会综合勘测局总工程师崔政权曾作过这样的说明:在自然河流的状态下,要百年一遇的洪水,才能在三峡江岸形成高差达30米的水位涨落带,而三峡工程建成并按175米~145米水位运行时,库区水位每一年的涨落幅度都将达到30米,也就是说,同样幅度的水位变化,以前是一百年才有一次,现在是一百年就会有一百次,在这种意义上,水对江岸的影响强度就增加了100倍。
沿江而行,可以看到一些最著名的地质灾害体,如果要评选三峡的“几大滑坡、崩塌…”,也可以列出一串名字:云阳鸡扒子滑坡、巴东黄腊石滑坡、秭归树坪滑坡、秭归新滩滑坡、秭归链子崖危岩等等。这些灾害体规模巨大,历史上多造成严重破坏,所以蓄水以后它们的活动与变化备受关注。其中黄腊石滑坡、树坪滑坡,在135米蓄水之后都有活动,在由巴东至茅坪的船上,船长告诉我,因右岸的树坪滑坡有下滑危险,来往船只已接到航行警告,应远离滑坡,靠左岸行驶。树坪滑坡在三峡大坝上游49公里处,滑坡体积2360万方。2003年7月,135米蓄水后不到1个月,开始出现新的裂缝和位移,2004年1月15日开始发生大面积变形,裂缝不断加长加宽,危险区域的农户已被疏散,并开展了严密监测。树坪滑坡至今仍在蠕动变形,但尚未产生快速崩滑。
不过,引起最广泛关注的还是发生在秭归县沙镇溪的千将坪大滑坡。千将坪位于长江右岸支流青干河边,距青干河与长江的交汇口约3公里。我们乘坐的班船拐进了青干河,停靠在沙镇溪码头。顺着船长手指的方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千将坪山体下滑以后露出的滑动面,以及滑坡体前缘在青干河里堆起来的天然大坝。
2003年7月12日上午,三峡库区二期蓄水仅一个月后,秭归县沙镇溪镇政府接到千将坪山上发现裂缝的报告,镇党委书记龚发会当时觉得奇怪,因为根据以往的地质勘测资料,虽然千将坪周边有滑坡体,但千将坪地质结构相对稳定,怎么会出现裂缝呢?经现场勘查,确认是正在发展的滑坡裂缝,而且在山坡高处已出现簸箕口状的滑动面,于是当即布置了20多个监测点进行监测。晚上九点,滑坡上的三金硅业公司的厂房因变形已啪啪作响,墙上的裂缝也迅速拉大。在政府的组织下,滑坡上的企业职工和绝大部分村民迅速转移,但仍有少数村民以及江上的船只未能及时撤出和避让。
2003年7月13日零时20分,随着一阵轰然的巨响,千将坪一带总方量大约2400万方的巨大山体快速下滑,将山下100多米宽的青干河拦腰砸断,并激起20多米高的巨浪,附近河上的22艘船只全被掀翻。几分钟之内,滑坡体上的4家企业、三百多间民房、千余亩农田全部被毁。官方公布的伤亡数字为死亡14人,失踪10人。灾害发生后,因原地重建十分危险,政府已安排村民外迁安置。
千将坪滑坡发生后的第三天,湖北省三峡办公室的官员曾作出反应,称千将坪滑坡起因于连日暴雨,与三峡工程蓄水无关。不过,根据多家科研与勘查单位现场调查后提出的研究报告与论文来看,水库蓄水的确是引发千将坪滑坡的重要起因。135米蓄水后,青干河的水位提高了三十多米,使滑坡下方滑动面附近的坡体处于浸泡软化中,降低了它的稳定性,而6月21日至7月11日,总降雨量为162.7毫米的持续降雨,造成地表水沿滑坡体表面的裂隙大量渗入,是千将坪大滑坡的重要触发因素。实际上,在千将坪滑坡发生前的一个月,即二期蓄水刚完成不久,库区地震监测台网就监测到千将坪一带发生了震级为一点几级的多次小震,经过当时的现场调查,排除了诸如爆破等其它因素。千将坪滑坡发生时,监测台网记录到了3.4级的地震。长江水利委员会三峡勘测院地震地质队的曾新平队长分析说,前面那些小震很可能是岩石和山体发生破裂变形所致,它反映出滑坡启动的先兆。曾新平队长还提出,如果对发生在滑坡区域的小震注意监测和分析,将对地质灾害的预报有很大帮助。
三峡总公司设在库区的水位自动站,也监测到千将坪滑坡引起的水位异常波动,水位的整个波动过程持续了大约5个小时,滑坡激起的涌浪在28分钟后到达三峡大坝坝前,因距离较远,涌浪已逐渐衰减,未对大坝造成不良影响。
欧美地质界有一句常言:要了解一个滑坡至少要观察20年以上。千将坪滑坡给出的重要启示是:一些没有作为重点监测对象的地段,也有可能发生危害很大的地质灾害;除了长江干流沿岸以外,库区支流的地质灾害防治也需要高度重视。
三峡库区的城镇和它们的居民一样,都经历了迁移的过程。“树挪死,人挪活”,实际上人的挪动也面临着再生与沉沦的选择,作为一个城镇的重建,更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库区的那些古镇老城,都是依靠长江及其支流构成的水运脉络,作为人流物流聚集的水码头,历经千百年自然发展起来的。所以当被迫要移城的时候,也和移民一样,表现出对历史文脉和经济根基的一种依恋。因此大部分的移城,都采取了后靠的方式。但它们被逼上高坡以后,才发现身处岌岌可危的险境。
从三峡库区的地质结构来看,除了大坝所在的三斗坪一带是岩浆形成的结晶岩以外,其余的可分为两类:1石灰岩为主的碳酸盐类岩石,因岩石坚硬,形成峡谷河段,地形陡峭,河岸没有县城级的城镇,地质灾害以崩塌和危岩为主;2砂岩、泥岩为主的碎屑岩类岩石,岩石较软弱,形成宽谷河段,地形较缓,县级城镇全部分布在此类河岸,地质灾害以滑坡为主。
原来的城址由于靠近河谷坡麓,又都位于干流和支流相汇的较平坦处,受滑坡影响相对较小。但后靠的“移城”要在先天不足的基础上寻找立脚之地,就十分困难了。当顺江而下眺望两岸的新城时,会发现城市建筑群的下部几乎都被各种护坡工程所覆盖,看上去,就像一个骨质疏松易于骨折的患者一样,不得不戴上夹板来保护自己。而且这些“夹板”在每一期蓄水之前,要提前向上延伸。现在,135米至156米之间的防护工程大都已完成,正准备经受三期蓄水的考验。但这并不能完全让人放心。长委会综合勘测局的崔政权总工分析其隐患时说,新城址的场地可分为五类: I类场地可充分利用;II类场地只能使用80%左右;III类场地只能使用60%左右;IV类场地为地质灾害回避区;V类场地为地质灾害警戒区。但由于土地容量极为有限,许多城镇都是把III类、IV类场地当成I类、II类场地来使用,土地不敷使用,只好大挖大填,不是把房屋建在滑坡上,就是在建筑物旁开挖出又高又陡的坡面(专业术语称为高切坡),种下了灾害的风险。
巴东县城的移城,是很值得解剖的。我们到达巴东后,搭乘出租车去老县城探访,才知道巴东新城分为几次迁建形成的三个区,成一个长长的带状,散布老县城的上方。巴东县城第一次迁建是由老县城直接向上后靠,在黄土坡建立新城。但黄土坡是由多个古滑坡组成的一个大型滑坡,由于新城建设的开展,黄土坡滑坡的局部变形加剧,并酿成了灾害事件,造成过屋毁人亡的不幸。不得已又把黄土坡上游方向的白土坡作为一个主要迁建地,但白土坡同样有滑坡,而且场地狭小,不能满足需求。只好沿河岸再往上游,选址在西壤坡。在黄土坡,我看到第一次迁建的政府大楼已废弃,大门已被卖水果的摊贩堵起来了。出租车司机告诉我,虽然政府机关都已迁至西壤坡,但县城的大部分居民仍住在黄土坡,因为这里借原来老县城的地利,生意好做些。但政府已禁止居民在黄土坡新购住房,并计划逐步让居民迁走。2004年,黄土坡的家家户户都安装了报警喇叭,一旦发生地质灾害险情,就会发出警报,好让居民迅速转移到白土坡躲避。出租车司机说,不过这种情形还未发生过。建在西壤坡的政府大楼比黄土坡的“废楼”气派多了,但因为西壤坡也有滑坡,加上公路和铁路运输正在崛起,所以巴东县又有人提出把县城迁到野三关的设想,因为那里紧邻新建的高速公路和万州-宜昌铁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巴东作为一个水码头的历史就要结束了。
等闲平湖起波澜
作为世界最大的水利工程,三峡水库诱发地震的情况如何?二期蓄水以后,也有了一部分答案。
重庆渝北区黄泥榜,重庆市地震局办公楼里,我见到了重庆市三峡水库地震监测中心的余国政主任,向他询问二期蓄水以来的库区地震活动特点。余主任的回答相当审慎,他解释说,鉴于有关新闻发布渠道的规定,他并不能披露详细的数据。不过,可以明确的是,135米蓄水以后,库区的地震情况的确发生了变化,某些库段的地震有增加的趋势。
对于三峡水库的地震监测,在台网建设方面,重庆库区一直落后于湖北库区,重庆的监测中心主要利用的是库区外围老地震台收集的数据。但现在重庆已争取到国家2900万的投资,计划建立包括16个台在内的重庆库区地震监测台网。2006年初已完成了台站选址,建设工作正在加紧推进。
余主任又谈到,三峡总公司投资5700万在库首区建立的地震监测台网较为完善,但有些数据三峡总公司认为属商业秘密,重庆方面很难得到。不过此事正在协商,信息交换和共享的问题可望得到解决。
几天后,在三峡大坝附近,负责管理三峡总公司库区地震监测台网的长委会三峡勘测院地震地质队的曾新平队长,带领我们参观了台网的部分站点,并详细介绍了台网的运作情况。
地震监测台网包括数字遥测地震、地壳变形监测、水动态监测等几个方面。据曾队长介绍,对水库诱发地震的监测来说,目前最有效和最直接的还是数字遥测地震网。它由数字遥测地震台、中继站、遥测地震台网中心、中强震台几个部分组成。
数字遥测地震台是搜集第一手地震数据的监测台,又称为子台,它主要记录4级以下的小震和微震,现有的24个子台大部分在湖北境内的库区,重庆库区只有2个。
沿着三峡大坝右岸弯曲的山路,我们来到位于三斗坪镇暮阳村山顶的一个子台—鸡冠石台。子台平时无专业人员看守,站房里有一个水泥墩,上置一传感器,一旦发生地震,震动会通过一个带有线圈的装置产生电磁波,电磁波传到数据采集器里,经过处理放大,由设在屋顶的天线发射出去,整个子台仪器的运转,靠站房屋顶的一块太阳能电池板提供能量。
子台收集到的地震数据需要通过中继站才能传回台网中心。曾队长又带我们来到黄牛岩中继站。黄牛岩是西陵峡中的一处名胜,郦道元在《水经注》中对它的描述是:“南岸重岭叠起,最外高崖间有石色如人负刀牵牛,人黑牛黄,成就分明。”在黄牛岩可俯瞰三峡大坝坝区全景。中继站有一个高大的微波发射和传送塔,它可接收附近多个子台的信号,子台的信号在机房里汇集后,再由微波塔发射到台网中心。
数字遥测地震台网中心位于坝区的三峡总公司的一座办公楼的顶层,屋顶的天线接收各个中继站传来的信号,再由机房里的仪器把它分解为各子台的数据进行处理。电脑屏幕上,清楚的显示出各个子台的位置、工作状态及数据。
在库区还设有两个中强震观测台,它只记录4级以上的地震,正好和上述的子台形成互补。中强震台平时处于休眠状态,中强震发生时将触发启动台站的工作系统,把地震信号自动记录下来,之后由工作人员到台站取回数据。
当然,我们最关心的还是库区蓄水后的地震活动情况。我向曾队长提到了业内人士普遍关注的两条断层。一条是九湾溪断层,它呈北东走向穿过西陵峡中的牛肝马肺峡,距三峡大坝仅17公里,所以一旦诱发产生较强地震,对大坝影响较大。从目前情况看,135米蓄水以来,在九湾溪断层记录到的小震还不十分集中。而另一条大家关注的断层—高桥断层可就活跃多了,高桥断层位于巴东附近,呈北东走向穿过长江,历史上在这条断层附近曾发生5~6级的地震。曾队长说,高桥断层是135米蓄水以来水库诱发地震最集中的地方,其最高震级为3.4级。
曾队长还解释说,因断层活动加剧而形成的构造地震,只是水库诱发地震的一种类型。一些溶洞、煤矿采空区留下的矿洞,原来在水位线以上,蓄水后,抬高的水位会淹没这些洞穴,可能因洞穴塌陷引发地震,也可能因为部分空气被水体封闭在洞内,形成气室,随着水位上升,因水压不断增加造成气爆而诱发地震。例如,石灰岩溶洞较发育的巫峡,煤矿采空区较集中的香溪河,就是二期蓄水后诱发这类小震较多的地方。
位于巫峡东段南岸的巴东县官渡口镇马鬃山一带,天坑、溶洞十分发育,分布有大小天坑100多个。135米蓄水以来,该区多次出现岩溶塌陷和地震。2003年12月18日和12月19日,分别发生1.8级和2.5级地震,巴东县官渡口镇4个村、巫山县碚石乡7个村震感强烈,仅马鬃山村房屋严重裂缝的农户就达220户。
曾队长特别指出,洞穴塌陷这类地震,由于震源深度一般都比较浅,即使震级较低,也可能在地表造成较严重的破坏。在库区监测到一些震级不足1级的地震,竟可在地表造成烈度达4度的破坏,因此加强这类地震的监测与灾害防治十分重要。
那么与库区的历史地震记录或背景地震比较,水库蓄水是否会诱发震级更大的地震呢?我和余国政主任以及曾新平队长都讨论了这个问题。余主任说,水库诱发地震有可能超过历史地震记录,专家的主流认识是,水库诱发地震可以高出背景地震1~2级。曾队长的观点稍有不同:水库诱发地震不会超过背景地震的范围,因为它们都受当地地震条件的控制。但历史地震记录并不完全等于背景地震的强度,因为背景地震究竟有多大,我们的历史地震记录并不一定是完全的。就像唐山,以前从未有强震记录,但却发生了7.8级的毁灭性地震。
那么三峡呢?在三峡工程论证过程中,有许多研究单位和研究者都对三峡水库诱发地震的最大震级作过预测。根据这些研究成果,对于九湾溪断层和高桥断层通过的库段,预测的最高震级都可达到6级。无论如何,三峡水库的诱发地震问题都不能让我们高枕无忧。
后来我又想到一个问题,并查阅了有关资料:135米水位的蓄水量是124亿方,占总蓄水量(393亿方)的31.6%;156米水位的蓄水量是234亿方,在135米基础上,增加的蓄水量占总蓄水量的27.9%,;175米水位将达到设计的总蓄水量393亿方,在156米基础上,增加的蓄水量占总蓄水量的40.5%。显然,对水库诱发地震有影响的法码,还有大部分没加上去,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
问水哪得清如许
“流水不腐”,这是常识。三峡工程蓄水后,峡江急流变为平湖静水,水体的自净能力大大降低,而库区众多城市的废水、固体废物的非达标排放十分严重,因此库区水污染及其带来的环境问题,一直是社会关注的热点。
治污的关键在源头,所以在135米蓄水以前,国家就拨专款开始在库区实施废水、固体废物处理的一系列工程。
在重庆大学资源环境学院,我拜访了长期从事三峡库区环境保护与研究的王里奥教授。据她介绍,目前重庆主城区投资30个亿的两座污水处理厂已建成,主城区以外的库区污水处理也已投资21个亿,县级城市和大镇共建有18个污水处理厂。主城区污水收集处理率目前达到60%,主城区以外的库区达到67%。目前污水还不能完全处理的原因, 并不是污水处理厂的处理能力不够,实际上,污水处理的设计能力是现有排污量的一倍,还考虑了未来增长的需求。主要问题在于二、三级管网的配套建设跟不上,使城区产生的污水相当一部分还不能完全收集到污水处理厂进行处理。
我们在万州的采访证实了这一情况。在万州已建成使用的明镜滩污水处理厂,它的污水处理系统只有一半在运转,也是因为三级管网建设滞后,而三级管网建设是由地方自筹资金,这看来也是管网建设滞后的重要原因。
当然,也还有污水处理厂本身未建好的。万州三个污水处理厂中规模最大的申明坝污水处理厂尚在建设中。在巫山,我们也看到污水处理厂尚未峻工。而在它旁边就是一个巨大的城市排污渠道,未经处理的生活污水从那里直排长江,在江岸形成一条灰黄色的污染带。在巴东港口的旁边,也有这样的污水排放口。
根据国家环保局发布的公告,135米蓄水以来,三峡库区水质变化不大,80%为二类水,其余为三类水。当我们坐船下行时,也发现库水较为清澈。但王里奥教授告诉我,现在两岸支流受库水顶托的下游河段水质普遍较差,一般为四类至五类,有富营养化,因此次级河流迫切需要加强治理。
关于库区水面的漂浮物,王里奥教授说,总体上2005年好于2004年。据我们这次沿江观察,水面漂浮物确实不多,主要集中在一些城镇码头附近的水域。目前沿江各区县几乎都有政府出资,私营船主承包的清漂船队。巫山的清漂船队有六十艘船,据船主向我们介绍,每船可载垃圾约2~3吨,目前是漂浮物相对较少的季节,每条清漂船每天大约能收集2~3船垃圾。洪水期时,漂浮物较多,每条船每天大约能收集5~6船垃圾。
王里奥教授介绍说,库区的垃圾处理率已达到85%,而且江边小镇156米以下的垃圾堆已全部清理完毕,但现在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农村的垃圾几乎未作任何收集处理,由于广大乡村的河沟溪流最后都要汇入长江,这对库区环境仍然是一个巨大威胁,因此需要认真考虑农村垃圾的收集处理方案。另一方面,目前的垃圾处理方式主要是卫生填埋,这对填埋场附近居民的环境与健康仍然有不利影响。为此我请教了四川省环境学会固体废物专委会主任吴香尧教授,吴教授说,垃圾的填埋处理,最大问题是垃圾产生的污水向下渗滤可能会产生二次污染。从长远看,填埋已不是好的垃圾处理方式,但在我国普遍未实行垃圾分类收集的情况下,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另一种垃圾处理方式显然值得注意。西南地区目前最大的、日处理城市生活垃圾达1200吨的重庆同兴垃圾焚烧发电厂,于2005年3月建成投产,它引进了德国马丁公司的技术,三废排放达到欧洲现行环保标准,每年能够处理重庆主城区约三分之一的垃圾,全年可提供上网电量8000万度。国家给电厂每吨垃圾69.9元的补贴,税收也给予优惠。
因库区水位的高低变化,在岸边形成的水位涨落带,也被称为消落带。在三峡水库四期蓄水以后,每年水位变化形成的消落带有30米的落差。当水位下降时,会在陡峭的峡谷河段,露出浅色的、岩石裸露的、几乎没有植被生长的崖壁;在坡度平缓的江岸,水退以后,则形成大片的人工湿地,垃圾、污水、淤泥等极易在此滞留,从而带来严重的环境问题。另外,整个消落带在低水位时,显出一条被冲刷或淤积的灰色长廊,会大煞风景。
我问王里奥教授,河流在自然状况下,因枯期和汛期的水位变化,不是也会形成消落带吗?王教授说,天然河流的消落带,落差要小得多,而且水位涨落的时间是夏涨冬落,刚好与水库相反,天然河流的消落带还生长有以中华蚊母、疏花水枝柏等草本植物为代表的植被,因此它对环境和景观的影响不大。
王里奥教授和重庆几所大学的专家一起,最近刚刚完成了一项由重庆发改委组织的三峡库区消落带环境问题的课题研究。研究发现,整个重庆库区175米~145米的消落带面积约305平方公里,其中开县境内的消落带面积最大,为42.78平方公里,而且宽度可达数公里。目前,对消落带的环境治理仍然拿不出有效办法。消落带的土地面积很大,如果在低水位的半年里,对消落带进行农耕或养殖开发,这对缺少耕地以及面临生计难题的库区移民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诱惑。但一方面,在消落带的土地权属上可能会发生争议;另一方面,消落带耕地中施用的农药、化肥等,也会在高水位时进入水体形成污染。为了维护库区环境,专家们建议消落带应禁止开发活动。
库区经济的发展本身是一个大难题。在万州和当地市民闲聊时,得到的这种感受更深。库区原有的许多工厂企业,在移民移城过程中,都已破产倒闭。而国家想要重点扶持的一些产业、企业,发展情况也不尽如意。万州的一位出租车女司机向我们谈起生意不好做,她说搭乘出租车的以本地人占绝大多数,外来的客商很少,旅游者也只是短暂停留的过路客。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经济活力不足。在这种背景下,各种能够发展工业、拉动GDP的方案都有很大吸引力,这里面也包括在库区发展重化工,建立化工产业基地的构想。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能保持清醒,不但库区环境治理的成果会前功尽弃,还可能带来更严重的生态问题。因此,在库区建立环境友好的产业,找到适合库区的可持续发展的模式,就是一项极大的挑战。
千里江陵几日还
千里江陵几日还?在现代交通如此发达的情况下,这似乎是一个伪命题,现在即使从重庆到宜昌,乘飞机用不了一个小时。但如果今天你要朝辞白帝下江陵,并一定要乘船到宜昌的话,这还真是一个问题。因为自三峡大坝正式下闸蓄水以来,让许多人始料不及的是,它竟成了长江航运的一道瓶颈,并由此使库区的交通运输正在发生深刻变化。与此相关,出现了一个使用频率极高的关键词:翻坝。
这次三峡之旅,原本打算一路乘船,走走停停,可以沿江全面了解二期蓄水以后库区的一些情况。但到了这里才知道,要想以这种方式走完库区几乎不可能,一是现在没有接力式的贯通库区的短途客船;二是水路客运因公路的竞争以及旅游业下滑而不景气,船班少而不方便;三是即使买了重庆至宜昌间的客船票,但船仅限于在三峡大坝以上航行,大坝与宜昌之间都是用汽车来转运旅客,因为客船由三峡船闸过闸下行到宜昌,顺利的情况下也需要七、八个小时,而弃舟登车,大坝与宜昌间车程不到2个小时。本来是码头和码头之间连接的水路客运,却变成了码头至转运港车站再至目的地车站的“水—陆—陆”翻坝转运。
我们到达大坝上方的秭归茅坪港时,看到在客运码头上游的河湾里,已形成一个规模可观的滚装船翻坝转运码头。原本搭载在滚装船上要经船闸过坝的货车,现在都要下船驶过大坝,在坝下码头换乘另外的滚装船,才能继续前行。而由下游上行到达大坝下方的滚装船上的货车,要用同样的方法,到坝上的滚装船码头换乘。这就是所谓“水—陆—水”的翻坝转运。
弃水路走旱路的翻坝运输,原来是三峡工程在建设期碍航时的一项应急转运措施。但自2003年6月二期蓄水及三峡船闸正式开放以来,船闸碍航的矛盾却日益突出。据三峡通航管理局的数据,在2003年下半年197天试通航中,有积压船舶的天数高达119天,占半年通航天数的60.4%。平均每天都有30多艘船舶积压在船闸处,最高峰时等待的过闸船舶曾达408艘。时间最长的等了5天5夜。
虽然因水库蓄水、船闸冲砂、大雾、洪水、船闸检修等造成的船闸停航,对船只积压有影响,但三峡通航管理局的各种数据显示,三峡船闸已处于满负荷运行状态,而且2004年6月以后,所有滚装船已不再经过船闸,一律实行“水陆水”过坝转运,但“船闸瓶颈”的矛盾仍很突出,其根本原因在于船闸的实际通过能力3431万吨(2004年)与设计通过能力5000万吨相差太远。也有观点认为,如果实现船舶的标准化和大型化,就可以达到设计能力的5000万吨。但是,鉴于长江航运船型和客货源的多样化以及支流航运的需要,要达到这种的船舶的标准化和大型化并不现实;其次,据交通部长航管理局的计算,即使按理想的吨级船位组合,通过能力最大也只能到3600万吨;最后,即使船闸通过能力可以达到设计的5000万吨,也无法满足长江上游水运运量增长的需求。
在三峡船闸成为肠梗阻的时候,库区因为航道的改善、两岸高速公路的发展,以滚装运输和集装箱运输为特点的货运市场却迅猛发展。以大型滚装运输船为例,2004年有39艘,2005年就已发展到90多艘。
水路由三峡坝区至重庆,较陆路缩短运距200多公里,而且比陆路更为快捷舒适,也更经济。据有关部门测算,水路(静水)每马力运量比铁路运量多出2—4倍,比公路多50倍,而水路与铁路、公路的能耗比分别为1:2.5:8.5,在大型集装箱及大宗货物运输方面,水路的优势更为明显。
受航道条件的限制,整个长江干流的通航能力,由上海至重庆分段递减。因此,改善川江航道,使万吨级船队实现江海直达,上溯重庆,最大限度发挥“黄金水道”的功能,就成了三峡大坝修建的初衷之一。但这一开始就含有悖论的意味,因为大坝蓄水固然可以使险滩变通途,但船闸的通过能力不足、以及电站运行造成下游航道流态紊乱或水深不足,又会限制通航。如果这些制约因素不能化解,库区航道改善的效果就可能被抵消,这在三峡工程论证中,是已经提出的问题。三峡工程蓄水后恰恰这些问题都暴露出来,不仅船闸成为瓶颈,三峡和葛洲坝两坝之间以及葛洲坝坝下江段,也出现了不利于航行的水文状况。
2004年川江下行货物为4300万吨。预计到2030年,将会超过8000万吨。重庆市政府曾要求三峡大坝再建一座五级船闸,但客观条件不允许。因此,三峡大坝翻坝运输的永久化便不可避免。其连锁反应,便是对坝区的大型翻坝运输码头,以及由大坝通往宜昌的快速公路通道的极大需求。而这又立刻引发了同属宜昌市的夷陵区和秭归县在大坝两岸抢建码头、以及对公路建设方案的激烈争斗。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在三峡船闸的瓶颈效应无法突破的前提下,三峡翻坝运输体系的构建都是势在必行的了。
我看到一些数据:长江全长6300公里,干流航道全长2687公里(四川宜宾至江苏浏河口),年货运量约3亿吨;密西西比河全长6262公里,干流通航里程约2560公里,比长江通航里程短280公里,年货运量却达到10亿吨;莱茵河全长1320公里,干流通航里程约1000公里,仅及长江干流通航里程的一半,但其年货运量也有约3亿吨。
翻坝增加了更多的运输环节和成本,弃水走陆,它并不是人们的初衷,三峡大坝的翻坝运输,这个逼出来的结果,能不能让“黄金水道”免遭废黜,并获得新生呢?
三峡大坝坝区作为翻坝运输的咽喉,能够取代宜昌港的功能,成为新的交通中转与港口枢纽,并化解大坝对长江航运带来的不利因素吗?
人们期待着答案
在我结束这次旅行,准备离开宜昌的那天晚上,天降大雨,云雾低迷,飞机无法起飞。这让我在告别三峡时,更增加了一些沉重感。此时三峡的许多景象,在今年三期蓄水以后,又将永远消失了。而在此时,我所能给予三峡的,只有无声的福与祈祷。
来源:新世纪(4/13/2006 5:52)(//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