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我送侄女小敏赴美留学读博士。飞机起飞之后,按照算定的时间,超过了一昼夜,仍不见小敏回电话,我们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跳过太平洋。我打电话询问了所有转机的机场,均回答班机准时无误。又过两天,小敏终于来电,称自己孤身住在一位华人家里,一切安好。为什么不来个电话呢?事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小敏在底特律入关后,还要转机到纽约,因为误点,要住一晚上。小敏想在机场守着两个大箱子过一夜,目的是省一晚宿费。守着行李,上卫生间,还得请位貌似可靠的人照看,更不敢去找公用电话给父母回话,也怕父母为她孤身在机场而着急。
恰在此时,她听见一位说中国话的中年人。她便上前搭话,一问原来都是北京人。她像见到了亲人,毫不掩饰地便向这位陈先生说出自己的困境。她得知这位中年人也是当年的留学生,现在是美籍华人,有夫人和两个孩子,住一套大house。小敏全不以为他是个陌生人,而似乎是专程接她的大哥哥。小敏主动提出到他家留宿一晚的请求。想不到陈先生爽快地答应,并帮她把行李装上了汽车,直达他的家里。安排她与小女儿住在一个房间,陈夫人还给她做了鸡蛋面汤,小敏顿时消除了疲劳。第二天,又送她到机场转机。
事后,她爸爸知道后,十分后怕:“你就不怕遇到坏人!”小敏就是这样单纯,无所顾忌。她一直到学校报到后,才找到方便的电话,报告父母“平安抵美”。
后来,小敏与陈先生一家成为好朋友。前两年,陈先生一家来纽约旅游,就住在小敏的家里。小敏宴请她这位路遇的陌生人,还请我这后来美国的叔叔作陪。我见到这位早已经在心里留有深刻印象的陈先生一家,不禁与陈先生拥抱在一起。陈先生年过半百,却颇有雄心壮志,他说他正在研究一种新型运输飞机,成功以后,要请我去参加剪彩。
我不仅一直想像着这位好心的陌生人,而且,确实拥抱了这位又黑又壮的陌生人,感受到他拥抱世界的胸怀。文章来源:国星岛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