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女师毕业后,开始就业教书了,当时还不满二十岁。填写各种履历、资料、报表时,那“年龄”一栏实在难以下笔,知道人家一定都另眼相看: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虽然对无法上大学一事,内心一直耿耿于怀,可总算捧起了解决八口之家“吃饭”问题的铁饭碗了,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总共四个人同时分发回母校服务,既是小学同学,又是女师同校,这会儿又重新在母校执起教鞭,那份浓浓的情谊又再度绵绵密密的延续下去!犹记得头一遭将清汤挂面的头发烫了起来,那新奇又兴奋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表!看看镜中的自己:一扫学生时代的“纯”与“真”而戴上了“世故”的面具;一团团的卷发,掩盖掉残余的善良!这一改变,促使我在这个社会的大染缸里载浮载沉,随波逐流而不自知!
发型跟上潮流了,那就得有几套像样的衣着好为人师表吧?母亲挖空心思,将自己有限而古老的嫁衣,拆拆剪剪,东拼西凑,缝制了几件。在缝纫机搭搭作响的同时,她总不忘提醒我:该去学学洋裁这一门手艺了,自己缝制合身衣服,就不必再穿妈这种三脚猫功夫的宽松服饰啦!听了几回,就开始有些起心动念,再加上我们四人中,大郭、小杨两位是富家女,穿着打扮挺时髦!其中小杨经常把家中订阅的日文时装杂志带到学校来,让我们帮她合计合计,挑出满意的款式,剪块称心的布料,到洋裁店里量身订做套装或时新的大衣什么的。一件件的流行服饰,穿在那五短身材上,虽不出色,但也招引目光!
翻着那印刷精美的时装杂志,瞧着那一个个艳光四射的模特儿,展示的一套套设计新颖,讲究花色、饰品、化妆相互搭配的新装,实在舍不得移开目光,内心那羡慕、那向往就别提有多难遏抑啦!可是回过神来,看看现实,掂掂份量,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那只是梦想罢了!可是,梦想也有实现的一日!“求人不如求己”这一句话,是我行事的座右铭!那就靠自己的双手来达成这个梦想!
那时年轻,动作快,级务、校务并不繁杂,三两下就解决掉了,闲暇时光颇为充裕,于是坚定了我学洋裁的决心,没想到我一提出这个构思,大郭和小杨竟然同声附和,于是每周一堂的洋裁缝纫班就三人成行啦!
记得当时学费挺贵的,初级班一期学下来要七个月,收七十元,抵好几个月薪水哪!可报名的人还不少。再买些布尺、绘图簿、角尺、曲尺……等等拉哩拉杂的工具,于是我们三个就在“爱丽斯缝纫补习班初级科”里,开始了始料未及的学习过程!
先学如何量身材,如何取得自个儿身上各部位正确的尺码,规矩挺多,当然得“捉对儿”互相量才行。然后就开始了各自的“原型”制图,哇!真繁复耶!没知识水准还没法儿绘制呢!得将各部位尺寸按比例缩小几倍,然后在老师的指导下画到绘图簿上,然后按此图型再绘制到硬纸上,剪出自己的“原型”,然后再……,反正加减乘除都用上了!那尺上的公分、公釐刻度,看得你两眼发花,很可能有人的近视眼是如此种下的因果哪!咱三个人个个心里有数,悔不当初,只好咬着牙先撑下去再说吧!
如此这般,一周一周,一堂一堂都在左量右测、放大缩小、画上擦去里忙得喘不过气来,不仅枯燥而且无味!老师当然察觉到啦!于是开始穿插上“部分缝”,让我们把家中的剰布或粗麻布带上,这下子以为有趣多了,那真是高兴得太早啦!先教“开扣眼”,当时可没这种电动“胜家”缝纫机有开扣眼自动装置!虽然那“霸王”牌脚踏缝纫机解决了农业社会全用手一针一线缝制的艰辛,可“钮扣洞”仍得用手缝的!对于手执教鞭的我们三人来说,可真是酷刑呢!每晚在灯光下拆拆缝缝,左摆右放,怎么也弄不出平整的针脚,几回下来,那手汗早把粗麻布浸透了,不仅裂开变形而且搞得乌七抹黑的,再加上不听使唤的针,老是扎进自己的手指,那点点滴滴的鲜血,把个浅黄色的粗麻布染上朵朵红花儿!这种家庭作业,相较于刚入学的学生开始写国字,不知要难上多少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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