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日记(141)
1945年 2月18日
任弼时以说教的口吻对我说,“在遵义召开的中共中央全会扩大会议,撤除了领导中的左倾机会主义份子;自1935年1月以来,党由毛泽东同志领导,他懂得如何把马克思列宁主义哲学运用于我国革命的实践。”
显然,对中共这段说远又不远的历史的一切谈话,都是与凖备召开七大有关的。
共产党的领导在狂热地进行活动。他们对外国电台就反希特勒联盟三国首脑(斯大林、罗斯福和丘吉尔)举行的克里米亚会议所作的报导,和苏联新闻处就此问题发表的公报,进行了全面的分析和预测。
毛泽东和我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谈话。
他最感兴趣的,是苏联是否会参与远东战争。我对报纸上公布的正式公报全文,作了详尽的叙述。
毛泽东来说,知道苏联的意图是极为重要的。他该同谁去结盟呢?屈从美国,接受蒋介石的计划,也许好一些?
简而言之,延安的外交处于十字路口。
毛泽东的所罗门式的决断就是等待—等到四月中旬再说,在此之前,不作任何重要的政治决策,同时推迟党代会的召开。
既然美国人不想作出进一步的让步,那么,延安必须弄清苏联对将于4月13日满期的对日条约的态度,才能决定对策。
博古在会上说,克里米亚会议一定讨论了所有盟国对法西斯日本联合作战的事。博古确信,苏联政府首脑签署了一项决定苏联在远东参战的协定。
博古的看法是有道理的。他把日本的侵略方针考虑在内了。日本多年来力图吞并苏联的一些地区,仅仅由于苏军在斯大林格勒的胜利,才终于使它清醒过来。
博古的观点,过去是,现在也仍然是国际主义者的观点。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苏联的参战将有利于被奴役的中国人民。他说出这些想法,期望我也有啥说啥。尽管我很尊敬他,我却无法告诉他确切的情况。
同样,我也不能满足洛甫的好奇心。他认为苏联不会对日作战。洛甫的立场还带着整风的思想感情的烙印。
中共中央主席就苏联军队参与远东战争一事,考虑得很多。毛泽东认为,苏联元气大伤,经济千疮百孔,人力已经枯竭。
刘少奇用全副精力来准备代表大会的材料。
周恩来若即若离地对我表示亲切。他的眼睛总是盯着中共中央主席,对于苏联是否可能参加对日战争,不发表任何明确的意见。
那个湖南人由于考虑到自己的声望,发表意见也很小心谨慎。他并不确切知道事态会发生什么变化,生怕把自己弄得很尴尬(他是不应该也不可能作出错事来的嘛!)
中共中央主席把作出新的有很大影响的政治决定(首先是对国民党的关系),同苏日中立条约的命运联系在一起—要么讹诈蒋介石,给他施加压力,为不久的将来打内战积聚力量;要么就达成协议,承认重庆当局正确,签订美国人所提议的协定草案。
这就是毛不同观察组断绝联系的原因,尽管他对它已积恨甚深。
朱德、叶剑英和其他军事领导人相信,苏联会宣布废除对日条约,参与对日作战。朱德认为,苏联不会宽恕日本法西斯在国内战争时期的干涉(组织和支持高尔察克运动、几个白卫军政府,以及谢苗诺夫运动),在哈桑湖地区的挑衅,哈勒欣河的血战,以及1941-1942年的进攻准备。中共军事领导人坚信苏联会参战的。
总之,中共领导人的意见很分歧。
灵活而不大肆声张的苏联外交,把毛弄糊涂了。他不能不感到,莫斯科不愿让他们知道其重要决定,已有一段时候了。莫斯科的缄默使毛沮丧。他不会看不出这意味着什么。(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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