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在那忙碌万分的初中入学考前,如果没有这些课外读物的调剂,纾解精神压力,那些日子真是很难熬过!从彩云借给我的书中,读到不少西洋名著,什么“仙履奇缘”、“安徒生童话”、“一千零一夜”、“格林童话”……等等,但是总觉得格格不入,民族性不同吧!其中有一本叫“孟加拉湾民间故事”,内容有些类似“一千零一夜”,但是恐怖成分居多,把我吓得半夜睡不着觉,噩梦连连!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勉强看完,赶紧还了。一段时间之后,仍然忘不了那些奇特的情节,于是动念想再看看,可惜彩云早已移居日本,而我找遍台北市各大书局都没这么一本书,心中怅然!
后来接触到与此本内容类似的中国古典文学“聊斋”,全是一则一则的鬼故事,吓得我毛骨悚然、胆颤心惊,可又放不下!只要身旁有那么点风吹草动,立刻躲进被窝里瑟瑟发抖,可又难于启齿,不好意思说明。自此之后,经常作恶梦,总有人在梦中登门索命!那一段恐怖惊悸的时光,到如今仍无法淡忘!
上了初中,大人口中的所谓“闲书”,来源可广了,同学之间相互流通,国民所得也增加了,每个月家长会给些零用钱,积攒下来买。因为父亲在县政府当个小科员,就帮我在县立图书馆里办了一张“借书证”,这下可是如虎添翼!好友都跟着一起受惠!星期假日,做完繁重的课业,跑一趟图书馆,一书在手,真是其乐无穷!周一上学带给好友轮流翻阅,到周六收回,隔天还了再借上一本,当然都是我先睹为快!如此这般,到了放寒、暑假,那更是如鱼得水,随着阅读速度的加快,一天一本!一天两本!一天三本!结果把图书管理员惹毛了!当面告诉我:一天只能借一次!每回只准借一本!当时弄得我瞠目结舌,不知所措!随后也就极力约束自己,别那么勤跑图书馆了。其实当时的藏书数量不丰,我喜爱阅读的类别并不广泛,久而久之,查查图书目录,可看的书也就少之又少了!
念女师的那三年更轻松了,没有了升大学的压力,毕业后又有就职的保障,在北部就读初中的同学,都觉得师范课程应付起来很简单,于是大看小说。同时女师的图书馆随时开放!我们最喜爱国文课时,连着两堂的作文时间了!老师将命题往黑板上一板书,放下粉笔,立刻转往阅览室看报纸去也!我们几个作文好的也立刻跟进,第一堂课浏览浏览报纸,翻阅翻阅杂志,尽管被老师发现了猛瞪眼,仍是我行我素!第二堂课再回教室振笔疾书,就缴上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啦!
那三年里,西洋文学名著如雨后春笋般的翻译出版:“飘”里郝思嘉的倔强坚毅与贪婪无知;“简爱”里女主角的柔软心胸及优美的描绘文笔;“基度山恩仇记”里精心设计的报复情节……,看得我废寝忘食。上课时,垫在课本底下偷瞧;上下学时,在摇晃的火车厢里,三两颗头聚在一起,就着晕黄的灯光大伙儿猛啃;夜半时分仍躲在蚊帐里,伸出个头读得不忍释手……。
除此之外,我仍不能忘情于中国的古典文学,开始将目光转向诗、词、曲……等等古代文人的精心创作。尽管只有国文课本里,每学期有限的那么三两课,但那有限的文字所包含的无限内涵与韵味,深深的吸引住了我。记得是初二吧!梅英好友首先买了一本“词选”,我立刻跟进,我们爱死了这本书。那是民国四十二年十二月,台中文昌书局出版,由胡云翼选辑的。我心目中的宝贝书,至今仍在书架上“安享晚年”,当时纸质差,所以现在全发黄了,依然保存得很好,只是外皮的包装纸不知换过几回了!内容除了历代作者简介外,就是一首首罗列的各朝代有名的词儿,什么注释也没有!所以我俩经常查字典认识生僻字,再注上音,然后一读再读,有了粗略的领会,再猜测揣摩,体悟其中的涵义。五十多年过去了,其中有一段时间由大妹拥有,不知何时又要回来重温旧梦,翻着翻着,看到里头画满了红勾、蓝线,我与梅英那年少轻狂、梦幻似的年龄的种种,就一一浮现……。
虽然唐诗三百首也琅琅上口,但我仍偏爱词、曲,因为词牌、曲调多而富于变化,不像大多数的诗有五言、七言的限制。我觉得词曲或许是中国古典文学中最迷人的一个环节,那悠闲伤感的内心世界,那咏物寄性的移情作用,无一不是至情至性,在在使人怦然心动!词曲给我们的是一个情的世界,唤起人们内心深处幽微飘渺、痴迷神往的感动,再用你自己的心扉,自己的触动,自己的领悟,使每首词曲在心中复活,再次成为生活中的经验、人生旅程里的历练,最终年华老去,蓦然回首,也不过就是红尘俗世里的一抹微尘!只是身在其中,被“情”搅得随之起舞而不自知,随之沉迷而无法跳脱!依我如今的感受,人,其实活得很可怜!您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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