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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鄂西:号角呜咽(6)
虎子老了,常常在夜里发出悲怆的长啸。马,一般很安静,不怎么叫。当它们发出声音时,一定伴随着某种情绪。
出陕抗战那一年,虎子十二岁,正值壮年,现在它十八岁了,相当于人的六十多岁。尽管它的身姿依旧俊挺、皮肤依旧光亮,但跳跃力和敏捷度已大不如从前。从前,要跃过一两丈宽的沟壕,看也不看,扬起四蹄,轻轻一跃就过去了,如风过无痕、雪落无声,如今却要垂着头扫视一番,鼓起全身气力才能带着沉重的身躯跳将过去。
马厩外,夜色阑珊,秋雨惆怅,打在芭蕉叶上、滴在石阶上,两三声落寞。
听见虎子又在嘶鸣,张灵甫起床披上外衣,一来到马厩,虎子便伸过脖子,悄没声息地将自己的脸在主人胸前摩挲,温柔的鼻息里带着芬芳的青草味,见虎子这样怜人,张灵甫心痛得直将它的头搂进怀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它是不是知道自己老了,不能上战场了,怕我不要它了,所以才这样伤感?
将军无言,虎子无语,就在这样一个愁绪连天的雨夜里。
湿冷的风毫无遮拦地吹进来,挂在柱子上的桐油灯忽明忽暗,将那人那马的默默身影照得忽大忽小。
通常来讲,一匹战马只要照顾得好,即使老了,雄风也不减当年。然而,张灵甫知道:虎子的衰老不是因为年龄,也不是照顾不当,而是它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受了太多的创伤,心力憔悴所致。最严重的一次是在第二次长沙会战中,前胸中弹的它,为救主人,奋起冲撞日军,脸颊又重重地挨了一刀。和人一样,伤刚愈又归队,它是累成这样的啊!
外面,有人说话,渐渐由远而近。
是谁这么晚还来马厩?张灵甫顿起好奇心,拍了拍虎子的脸,转身闪出马厩,隐身在雨夜里。
“知道吗?虎子可是匹神马,在它面前,千万不能说别的马好,它听了会生气的。有一次,俺跟师座去军部,看见军座骑了一匹缴获小鬼子的瑞雪花斑马,我刚说了一句那马好壮实啊,就被虎子撅起后肢,踢了俺一脚,痛了好几天呢。”这是孟铁蛋的声音。
“畜生听得懂人说话?真是神奇啊!”这句话的声音有些耳熟,张灵甫一时没想起来。
孟铁蛋又以炫耀的口气说:“那是的,也不看看是谁的马!当时,旁边还有人讲怪话,说人老话多,树老根多,马老了怎么醋劲大,师座就说,不是醋劲大,而是志气高,在我们五十八师,兵要精兵,马要良马,方能天下无敌。”
说着,两人进了马厩,响起一阵牧草的悉悉声。
“尽量把草铡细一点,虎子的牙口也不行了。”
“知道啦,孟副官,你回去吧,以后我自己会做的。”
哦,原来他们是来给虎子开小灶的!张灵甫想起来另一个弟兄是谁了,原来是有一次因当逃兵而差一点被李天霞枪毙的贵州籍壮丁谭仕旺﹐当时看热闹的人群中,有认识那壮丁的,赶紧跑去报信,其家人慌了,马上召集三姑六婆、左邻右舍来请愿,要求刀下留人,看热闹的也就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把个师管区的大门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不知是谁,给这户人家出主意,说李司令要不是松口,就去找七十四军的其他长官说情,于是,旁边又有一位操湖北口音的老者很热心也有些为难地说,他的一个儿子就在七十四军“激扬”部队当团长,只是团长的官阶低了,不知道说话是否顶用?那户人家却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冲着他下跪作揖。
这位老者,原来就是明灿的父亲,几年前带家人逃难在此,和民风淳朴的当地百姓关系融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人连忙去县府给儿子打了一个长途电话,明灿在那边接到父亲电话,心里叫苦不叠,李天霞的飞扬跋扈是出了名的,在七十四军里,他自认为和军座是同辈,都是黄埔三期生,其他的人没放在眼里,的确不好说话;而且,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逃兵去自讨麻烦,也的确不划算,可他又不忍心泼老父亲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答应,说自己想想办法吧。他哪有什么办法,还不是找师座出面。
张灵甫这天正好陪着罗斯少将巡视﹐当明灿把李副军长要枪毙壮丁、老父亲希望他求情之事一讲,张灵甫便皱起眉头,盯了他一眼,有点责怪他的味道。罗斯少将略懂中文,不用翻译,也大体听得懂刚才明灿的话,虐待甚至枪毙壮丁,这也是中国军队最易引起盟军抨击的弊端之一。他充满正义感地站起来,说:“随便枪毙士兵,这不是践踏人权吗?我来给李副军长通电话,take candy from bady !”
他夹带说的这一句英文,也是美国俗语,形容某种事情很好办,就像从小孩手里把糖果拿来一样。果然,地位仅次于史迪威中将、连委座都礼让三分的美军顾问团团长一发话,那边的李天霞就软了,他可不想为一个壮丁得罪洋人,从而中断珍贵的美援物资,满口答应罗斯,立即开释,还说要把那壮丁送到五十八师来,请张师长悉心栽培,以便为党国多多效力,云云。
后来接兵的时候,卢醒见其相貌清秀,透出一股机灵劲,便留他在师部做了勤务兵。
谭仕旺给他的第一印象,也还不错。
前几天,夜里查房,按规定,睡觉时,绑腿布要叠好,放进帽子,置于枕头右侧,而这个新兵蛋子的床头前却只有帽子,没有绑腿,便断定他怕赶不及每天早晨只有十分钟的起床、叠被、洗漱和集合时间,就干脆把军装穿得整整齐齐、绑腿打得严严整整地睡觉,以免迟到,再往毯子里一摸,果然如此。此事虽不可取,但至少说明其愿意遵守军纪。后来,张灵甫把他叫醒,告诉他打绑腿睡觉,有碍血脉流通,造成腿部肿胀,他也红着脸把绑腿连忙解了。常言道:人不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如果这娃能够像孟铁蛋那样忠于职守,坚持夜夜喂马,当该嘉奖,可进一步激发他当兵报国的热情。回到办公室兼寝室的师部,受伤的右腿因着凉有些隐隐作痛,张灵甫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睡,由马及人,不由得又想起了鲁星野、陈胜利、李欣、高进、萧云成这些当年跟他一起走上抗日战场的老兵:
四个月前,离家万里的鲁星野阵亡于松滋,离妻儿仅一江之隔,烈士父亲重病在身,恨自己再无力为儿报仇、为国雪耻,遂绝食而亡。李欣被阵前执法,万幸未死,明灿去医院看他,见其昏迷不醒仍念叨着八斤,说他不能走,他走了就没有人给八斤烧钱了,心情愈发沉重,一直坐到天黑才离去,张灵甫相信,感动于这份浓浓的弟兄情谊,从今以后,明灿不会再打部属的屁股。陈胜利已经结婚,婚假是蔡仁杰特批的,事先没有商量,就把口子开了,他对卢醒说,弟兄们年纪都大了,总得尝尝结婚的滋味吧,以后就按此例办,凡连长以上或军龄满六年者,皆可娶亲,至于层峰怪罪下来,拿他项上人头交差。萧云成近来情绪特别低沈,天天绷着脸,据说是因为得知女友嫁给了别人﹐为安慰好友,自己也是光棍一条的高进,热心快肠地给萧云成张罗了一个女友,感动得萧云成连声直说,你我到底是患难之交啊,高进却笑着自我解嘲道:本人座右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也。
服从命令,乃军人之天职。张灵甫并不赞成开放婚禁的做法,尽管他也觉得,军委会“禁婚”有些呆板、不近人情,但在上峰未作出更改、且并非十万火急的情况下,仍然必须遵守制度。不过,蔡仁杰这样说了,他也没有阻止,原因有二:作为男人,他哪能不知道弟兄们对结婚的渴望?作为师长,他要尊重副职的主张。而且,这老伙计有意避开他自作主张,其苦心他也体会得出来,还不是怕连累他嘛。
卢醒其实也不同意开放婚禁,他的担忧倒不是因为违规,而是在更深一层意义上:万一牺牲了,最痛苦的莫过于孤儿寡母,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啊。一天,他们几个长官和幕僚在饭桌上又谈起这个问题,卢醒说,赤条条的来去无牵挂,阵亡就阵亡了,多了撇。
开放婚禁以后,利用部队在桃源休整之机,像陈胜利那样的一批老兵开始陆续回家成亲,此时此刻,他们也许搂着妻子睡得正香吧?窗外,雨还在下,夜色更浓,寒气更重,张灵甫默默地捏着伤腿,了无睡意,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该另娶了?
本有老婆,重新另娶,道德瑕疵乎?风花雪月乎?
在张灵甫所知道的革命党名人中,文官只有胡适之、武将只有何应钦可作道德楷模,再把军座王耀武算上,仅此三人而已,连毕生反对纳妾的梁启超,最后也为续香火,娶夫人侍女为妾。由此可见,喜新厌旧,人之常情也。
最有艳福者,当属胡瑛,同娶两女,一时传为佳话。
胡瑛,字经武,桃源人氏,与黄兴、宋教仁齐名,一九○七年为筹备起义而在武昌被捕。身陷囹圄期间,谈姓狱吏见其少年而有大志,以女许之,后辛亥首义成功,胡瑛先后任外交部长、山东都督、青海新疆屯垦使等要职,其母嫌谈姑娘出身低微,坚持要另选名门淑女,娶谈氏母亲不依,娶淑女谈氏不依,胡瑛遂将两难合为双全,在觅得西安才女饶静云之后,于一九一二年同时迎娶谈饶两夫人,重现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之福,轰动京城,直到十年后张灵甫来北平读书,街头巷尾还不时时议论几句:做人要做胡经武,娶亲要娶双媳妇。
七十四军从松滋转移到桃源的当天,蔡仁杰告诉大家:“桃源出了两大名人呢,一个宋教仁,一个胡瑛。” 胡瑛?张灵甫心中的记忆就这样被勾起来。虽然,他先后也娶过两任老婆,但毕竟没有生活在一起,称不上两女共事一夫,如果要将婚姻划一条道德底线的话,大被同眠,依红偎翠,是为淫荡。这,就是他张灵甫的婚姻观。当然,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有种种婚姻生活的幻想,他也难免不能免俗。不过,现在他连想象的这份心都没有了,他的伤腿越来越来痛……
长夜未央。
无眠的人,还有萧云成。今年刚过二十六岁的他,竟开始有了白发。雨点疏一阵,密一阵,落在屋顶上,沙沙作响,只有沅江水在窗外的夜雨中默默流淌。秋意渐浓,百花凋零,又是一年要过去,是否自己也要与岁月一起老?害怕早生华发,害怕某个时刻的来临,可它终究会到来。国恨未耻,家仇未雪,而自己却徒生白发,这种酸楚常常徘徊在心底深处,夜不能寐。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每每想起陆游这首《诉衷情》的宋词,他都禁不住热泪纵横。
靠在床头上,挑亮桐油灯,从挂在墙上的刀鞘里抽出军刀,萧云成端详良久。这把寒光凛然的军刀,就是他在上高会战中缴获敌少将旅团长的佩刀,不仅钢火好,锋利无比,一尺厚的马粪纸,一刀下去就是两半,而且装饰华贵,一看就不同凡响:以珠粒细密的白色鲛鱼皮包裹刀柄,护格雕有菊花,金色的刀穗表明将官的显赫身份,刀柄上还刻有“广光”两个汉字,更显示其制作者为武士刀著名工匠冈崎正宗的直系传人。两年来,不知有多少高级将领要以重金换取这把名刀,都被他婉言谢绝。战区长官部还以“不得私自截留战利品“为由,差副官专程来收缴军刀,据说被师座挡了回去。师座说,闻某某部连奏战报,又闻某某部斩获无数,怎不见上缴几样,偏偏看上鄙师一把军刀?一碗水端平么。就这么淡淡一句,打发走了来人。蔡副师长当时也在一边打着哈哈说:将来抗战胜利了,连冈村宁次大将的指挥刀都可收缴哦,还在乎一把少将的刀?此事最后不了了之。
用手指轻轻拂过军刀,萧云成迸发出强烈的求战激情:何日再重返战场、手刃敌寇?鄂西会战才结束四个月,而他却过得比四年还要长,他等不下去了,早都不耐烦了,不想再呆在训练场上了。他渴望厮杀,渴望硝烟,只有满天的战火、震耳的杀声才能让他忘记一切,纵情驰骋于枪林弹雨之中,杀得痛快,才能睡得酣畅。而对于阵亡的恐惧,他想都没有想过,幸生不生,必死不死,他相信自己是不会死的,他要一直战斗到最后胜利的那一天,还要攒钱给灿灿,将来还要给灿灿寻一个好婆家。虽然灿灿寄养在蔡副师长家里,却也是勉强度日,一担米从抗战初期的八元钱暴涨到两千八百元,菜油、棉花、食盐也是涨得厉害,而在另一方面,由于战时交通阻隔,工业萧条,其他的农产品又卖不出去,听说过去一担桐油可以换295斤盐,现在只能换30多斤,他这个做大哥的总要尽心帮衬吧?
想到灿灿,他的心更痛了。他想请假,去看看这个乖巧而可怜的女孩。在他心里,灿灿永远都是那个像猫娃一样在他脚下蹭来蹭去撒娇的小妹妹。
灿灿长大了,已经十三岁了。
十三岁的她,过早地品尝到生活的艰辛,眼睛里常常有一种雾一般迷蒙的东西,这种迷蒙,是说不清的忧思还是淡淡的乡愁?在她七岁那年,大哥吴文晋阵亡于南京,一年后全家又毁于战火,二哥、三哥分别死于流亡途中,好容易在劫后余生的长沙城里找到她的成成多多,她和妈妈才安顿下来,被送到蔡伯伯的常德老家暂住,妈妈又积劳成疾,撒手西去,留下孤苦伶仃的她一个人。好在蔡伯伯一家人都十分喜爱她,特别是蔡伯伯的妹妹、蔡娘娘最疼她,认她做了干女儿。蔡娘娘双目失明,条件好的看不上她,条件差的她不愿意委屈自己,一直没有嫁人,无儿无女,把灿灿当成了自己的心尖尖。
挎上小竹篮,去村后摘菜,菜园里吒紫嫣红,小尖椒红彤彤一片,圆滚滚的南瓜藏在绿油油的草丛里,紫色的扁豆花、皎黄的丝瓜花藤藤蔓蔓挂满了篱笆墙。每天,灿灿都盼着蔡伯伯和大军一起回家;一进菜园,她就会想起成成多多喜欢吃南瓜,蔡伯伯喜欢吃辣椒,张伯伯喜欢吃丝瓜,还有那个叫铁蛋的哥哥喜欢吃扁豆,可他们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回来了。
正是雨过天晴,晶莹剔透的水珠凝结在毛茸茸的菜叶和青草上,一碰就滑落下来,很快打湿她的裤脚和草鞋。
菜园外,有一条河,灿灿摘了几根丝瓜后,坐在河堤上,看着沅水从上游静静地流下来,一群鸭儿嘎嘎叫着,举止优雅,在碧澄清澈的河面来回荡出层层涟漪。她知道,坐上蓬子船,只要大半天,往这条小河的上游走,就可以到一个叫桃源的、听说是人间仙境的地方,成成多多和蔡伯伯他们都在那里练兵。每天早上摘完菜,她都要在河堤上坐一坐,看一看,每一天她都盼着能够像今年他们第一次回来那样,她正在河堤上打猪草,一艘飘着国旗、坐满士兵的小火轮忽然“突突”地开过来,当她回首眺望的时候,成成多多背着长枪,站在船头上,高高地招着手喊她的名字。
记得自己当时不知怎么的就哭了,丢下镰刀,沿着河堤,追着小火轮,往码头奔去,往那一群多年不见的伯伯叔叔哥哥们奔去,直到一头扑进那一个熟悉的怀抱,反反复复哭诉的都是一句话:“恨死你们了、恨死你们了,现在才回来!”
她喜欢成成多多。从小,她都喜欢这位大哥哥,喜欢伏在他的背上,让他背坨坨,喜欢让他拉起自己的手腾空转圈子,就像坐飞机一样,只是如今她长大了、懂事了,不好意思再背坨坨、坐飞机了,而且当着众人面,也不能再像以前奶声奶气说话,“哥哥”和“多多”不分了。但在私下里,她依然喜欢叫他“多多”,一声 “多多”,会有多少儿时的欢乐溢满她小小的心田?
那一天也是刚刚下过雨,河水也是这么青青,远山也是这么青青,自己的裤脚和草鞋也是这么样的被露水湿透。今天,景物依然,为什么再不见那条飘着国旗、坐满士兵的小火轮“突突”地开过来?
其实,灿灿还小,不知道什么叫望断秋水,什么叫忧愁,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伤心,一伤心又会想到死去的妈妈,死去的大哥、二哥和三哥。妈妈临终前,拉着她的手嘱咐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老家,老家在长江边的武昌,将来胜利了、安定了,一定要找到哥哥的遗骨,和妈妈一起合葬在蛇山上……
长江、武昌、蛇山,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多么遥远而有记忆忧新的梦啊。仿佛就在昨天,大哥和成成多多在蛇山上捉了一只小松鼠,她用鸟笼装着,再捡几个斑斓的石块放进去,宝贝似的天天捧在怀里,就像有钱人家的小姐抱着洋娃娃一样。然而,这种无忧无虑的欢乐持续不长,就被日本鬼子无情夺去,千千万万中国人背井离乡,家破人亡。
整整五年过去了,灿灿至今记得自己的家,记得儿时的欢乐。她还知道,眼前这条小河会一直流到洞庭湖,然后流进长江,再顺着长江往下走就是武昌。家园被炸了,还有土地;妈妈没有了,还有蔡娘娘;爸爸没有了,还有蔡伯伯;哥哥没有了,还有成成多多。将来长大了,也一定要当国军,跟着蔡伯伯、张伯伯、成成多多他们打回湖北去、打回老家去!
远处,传来蔡娘娘颤颤巍巍喊灿儿回家的声音。每当她在外面耽搁一些时间,不放心的蔡娘娘总会拄着拐棍摸到村口,四处喊她回家,生怕她被别人拐跑了、被野狗咬着了,被土坎绊倒了。灿灿抹了抹脸上的泪珠,站起身来,双手拢在嘴边应了一声,向远处的河面上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然后提起篮子,迎着村口,奔向那个和她相依为命的瞎子干妈,
一个月以后,常德会战爆发。
日军在正面进攻的同时,第十三、第一一六两个师团在湘西土匪彭叫驴子的带领下,从临澧出发,绕小路先过澧水,再渡沅水,于十一月十八日攻占蔡仁杰的老家斗姆湖,一举截断国军退路,彻底包围了常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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