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密室里空气停滞,发出锅炉沸腾声响的空调设备只是令空气更加干燥寒冷,午夜时分,空调设备发出一声年轻女子的叹息。明明没有人抽烟,却清楚闻到一丝丝的烟味。天花板不时传出轻重不同的脚步声,有的由远而近、有的随机漫步。身旁的墙壁挡不住熙攘的人群声,愤怒的声调遥远而不可辨认。四壁随着空间的扭曲与挤压,不断发出只有在老旧木建筑热胀冷缩、或是走在失修的木造楼梯、地板上才会听得到的,仿佛是承受不了压力而急欲挣脱、解体的摩擦声。
声音似乎在我看不见的空间里被放大,再由我能看见的空间中悬空一个点,如湖面的涟漪,向四方扩散。门板非常缓慢地,以极小幅度开合,像心脏瓣膜似地律动。透过门缝的舒张与收缩,另一边的光线隐约忽暗忽明。我的床铺飘浮着,摇晃、震动不已,我却没有逃脱的冲动,只是安静、无力地躺着,想弄清楚自己是在加州六旗魔术山顶着艳阳玩了一整天的云霄飞车?还是在佛州的环球制片厂体验天摇地动的震撼?又或者是像电视上灵异节目介绍的,遇到了不可思议的现象?我向来滴酒不沾,也不可能被下药,那么我的感官与神志又是怎么回事?
想起来了,我搭乘的邮轮因为受到邻近台风的影响,浪漫艳遇还没有机会发生,我就得从甲板赶紧躲回船舱嗑晕船药躺平,一躺就十几个小时,原来晕船药有安眠作用。隔天早餐的时候问我娘诡异声响是怎么回事,她说是对面团体房间的人酒喝多了,赌场失利,血拼又买不到好东西,心情不好。隔壁舱房的乘客抽烟没错,空调已经请人来修理了,船方人员保证等一下就安静无声、空气清新。叹息?她可没听见,但是她有看电视。风浪那么大,我没把衣柜门关好当然会摇来摇去,小时候物理考不好,现在还是这么差。问她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晕,她说:“不会呀!它摇哪边,你就跟着摇哪边就好,而且我比较矮,重心当然比较稳。我勇勇健健绕船走五圈一共一英哩。你是不是昨天没吃晚餐,饿昏头了呀?”神气得不得了。
五天的航程一下子锋面,一下子外围环流,一下子东北季风。乘风破浪没有想像中的过瘾,我连下了岸观光都还觉得天旋地转。接下来的打喷嚏、流鼻水、头疼也真够受的了。这回满心期待的蓝色假期,竟成了一只病猫,在昏睡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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